“不!”她下意识反驳,顿了顿抬眼看向永安公主,有些艰难地,“不管怎样,长姐与我,与他,都不愿意看到大薛不稳,百姓不安,不是吗?”
“笑话!”永安公主偏脸到一边,冷冷笑道,“为了大薛?你不要把这些话说的这样高尚。天下万民,谁不想做万人之上的君王,谁不想拥有整个天下,拥有权力?至于国之安定,有几人真能愿意去劳心维护?永隆,你不要太天真了,他当初为了能摆脱一直受制于皇祖母的境遇,不惜与赫巅人联手,夺取西北各州兵权,又怎会因为你能不要这大薛薛山?当初的赫巅之战为什么败的那样容易,想必皇祖母也告诉过你,他是早有预谋的,他说不愿意迎紫千,到头还是一样迎娶进来。紫千为何入朝,你也清楚!”
她眸子一点点冷下去,嘴角不复方才的笑意,只淡淡道,“知道。”
“永隆。”永安公主摇摇头,“我真的一直都认为,皇祖母是错的,她不该将大薛交给你,交给你们。你们迟早会亡了这薛山!”
“皇祖母是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她垂首沉声道,“那些皇子若能活下来,也不会有今天。”
“哼!”永安公主不屑冷笑,“永隆,就你这样,我永远不信你有什么资格拥有这大薛王朝!”她上前几步走到她跟前,气势凌人,“皇子?为什么是皇子才能继承薛山?最终皇祖母不还是将这薛山托付在你的手中了?”
“薛山是皇上的。”她努力道,“长姐,你我皆知道这秘密一旦被捅破,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封地各王必会乘势*宫,皇上不是真的皇室血脉,封王们也不会认我一介女流来掌管薛山,况且大薛至今无后……”
她心头像是被一缕丝绢紧紧绞住,不得不将一些事实说明白。说是太后错了,残杀皇嗣,她又何尝不是?是她们,一手造成的大薛至今无皇嗣……
“薛山是薛家的!”永安公主怒道,“你不必找理由来为他说话,你从出生起就不是这皇家的人,你没有经历过任何血腥宫斗戎马兵乱,你是最没有资格说道这个薛山的!”
她脸色愈加苍白,只缓缓点了点头,“长姐说的是,不过我也从来没有妄想过得到些什么,走到今天这一地步,也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所以你只能在后宫里安享你皇后的荣宠,曲意逢迎,做出帝后相合的假象么?”
她蹙眉,“前朝党争由来已久,军机处从来受制于皇祖母。我受困于后宫,军机处一边受内阁打压一边拒绝发兵平定庆安之事,民变已经蔓延到京城边沿,在这样下去,势必一发不可收拾,长姐……”
“不要叫我长姐!”
永安公主转脸看她,目光中有一瞬间的游离,“永隆。”她叹息,“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羡慕你,也嫉妒你。你从出生起便享受着皇祖母给你安排好的一切安定与尊荣,宫闱斗争,几乎没有一件与你直接相关,多少事情是皇祖母替你挡在前面,你一路走的这样顺风顺水,真令我很不平衡。”她底下头去自顾道,“在皇祖母心中,你一直是大薛的未来,甚至只有你的孩子才算得上皇嗣,可是——”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呢?”
谌凌烟惊然抬头看她,见她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占有欲望,“立嫡立长,皇祖母既然承认你的孩子是皇嗣,为什么没有想想,我才是长公主。于情于制,都应该是我的孩子才有资格做为皇嗣?”
她不可思议地:“长姐……”
“永隆,”永安公主嘴角扯出一丝阴沉的笑意来,“你不该将希望寄在我身上,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任何一点忙。你知道公主府四周为何轻悄悄的?因为你的好夫君早已经将这里围禁了,公主府现在出不了一点兵力。”
她疑惑地看她,心一点点沉下去,“我回去会求皇上解禁,还请长姐将虎符交与永隆。”
“虎符?”永安公主沉色,“皇祖母不是应该给了你么?”
“不可能!”她失声道,“虎符怎么会不在你手里?”
永安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难道虎符不是在你那里么?”
虎符分为左右两半,合为一起方能命兵。右虎符一直由内阁保管,却无法调拨兵力,左虎符从前一直在太后手里,也只有太后应允使用左虎符,才能命令军机处调兵,而现在竟然不在永安公主这里。她几乎不敢想下去,“皇祖母薨时,明明是你在她身边……”
永安公主紧张道:“你知道些什么?!”
她低了低头,“我一直以为皇祖母会将虎符交给你来掌管,正如你说的那样,我和……”她想着该怎样称呼薛骁,“和子墨,都没有资格掌管虎符。”
“你要的东西,真的不在我这里。”永安公主努力平下心绪,“皇祖母若将虎符交给我,公主府也不可能有如今被围禁的境遇。虎符关系重大,你还是早些回去找到吧,此事我无能为力。”
她失望地点点头,魂不守舍地自顾朝厅外走去,到了门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永安公主,“长姐的心思永隆明白,还请长姐暂且养好自己的身子。”她朝她微微隆起小腹上看了看,“长姐心系大薛,孩子也一样重要。”
日头渐晚,金灿灿的日辉洒在安静的公主府苑内,难得有些许皇宫里没有的温馨。乔驸马立在廊檐下,看见她出来,忙上前几步,边朝内厅看去。她浅浅道:“长公主安好,驸马不必担忧。”
他缓回神来应道:“微臣给皇后娘娘安排了落榻的地方,烦请娘娘移驾,微臣先行一步。”他微微一行礼,不等她回应便转身朝内厅走去。那里有她的妻子,与皇家多有牵扯的妻子。他时刻不忘守在外面,生怕她有一丝的差池。
她看着乔驸马离去的背影,突地觉得心头一酸,那滋味像是细小的针尖一般,一点点扎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令人浑身都苦涩无力。
有侍女上前来替她引路,“不用了,”她立在原处,“本宫今日就不留宿公主府了。”她转脸朝内厅的门楣上看去,门头的朱红漆匾上,端端写着遒劲的四个大字:永安泰和。院内充斥着寻常富贵人家的气息,有一恍惚间竟令她心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