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乖巧,听到里面的话味不对,就笑着跑进来,道:“三少奶奶,回事的人在外面就等您了。”
薛骁拽住想走的她的衣袖,春衫本薄,如月不敢挣扎,被他一把揽在怀里,笑道:“什么事都比不得鉴赏字画来得急,雪儿你叫回事的人等着!实在急的,叫鹤飞先回了。”又冲谌十七微微笑道:“十七还不打开来,我们都等的心急了。”
李如月气极了他的假眉三道,平日眼睛里装都不装她一眼,这会又作出亲密的样子,惹人笑话,却挣不脱他的魔掌。薛骁唇边含笑,瞪着谌凌烟,瞅他打开是不打开。
谌凌烟大方的将纸札上的线解开,将字辅排在桌上,薛骁看也没看,就惊呼一声,“果然好字,好诗,好词!如月,不如我们裱好挂起来,晚上借着书香也睡得踏实。”
汗浸浸的胸膛紧贴着李如月的背,薛骁口里啧啧赞叹着,颊下滑落的发不时划过她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就喷在她的耳边,她无奈的说着:“三爷说怎么样都好。”
发间淡淡幽香也窜入高老三的鼻端,他身上不禁起了异样,他有些奇怪,日日都要见小雅,她的娇嗔却从没有引起过他的冲动。他这是怎么了,心想着,手臂却万万不能松开了,这一离身,只怕人要丢大了。
她静静思索下,轻轻道:叹明珠,错唱世上意。纷繁娇嫣皆绽放。缘合赤子心。
谌凌烟啥也不说了,将所带来之物卷合在一起,她看懂了,也聪明的拒绝了。掩饰了心情,朗朗笑道:“我今儿果然是来献丑了,呵呵。我先去大屋祭奠爷爷,中午就过你们这里吃饭。”
不待他们答话,谌凌烟转身径自走了,笑意儿就在转身时隐去,自己到底是错了,像个丑角儿一样夹在中间。是鬼迷了心窍也罢,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随风飘动的是寂寥衣衫一角,他要给爷爷好好的上一柱香,别叫他老人家责怪自己的觊觎之心,然后彻底忘却李如月的笑,李如月的嗔。
屋子静了下来,薛骁还是没有动,他望着谌凌烟远去的身影,也在暗暗思虑。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或敬或爱,一个个都投向了李如月,他低头又嗅嗅那发香,她真的有这么好吗?李如月挣扎着要抽身出来,声音已冷了下来,道:“人都走了,三爷的戏就不用演了吧。”
不叫她再伶牙俐齿,至少永远不许在他高老三面前伶牙俐齿。
屋外的雪儿悄悄一笑,替他们掩好了房门,心想,若是祖母知道三爷和三少奶奶这样,一定会和自己一样喜欢呢。
李如月不知薛骁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这样了,气力也没有他大。这时,门外传来哐啷哐啷东西被踢倒的声音,雪儿急切的小声劝着:“薛小姐,这里不是您能来的地方,您要找三少,请去大屋那边等着好吗?”
光天化日之下,紧闭屋门,自己的男人定是在这里做什么苟且之事,薛琪雅刚在房里想心事,就被陈玉梅几句撩拨来了,她一直下不了狠心对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下黑手,现在她真的恼羞成怒了,都是该杀的!她不吵不闹,就杵在院中间等着。
雪儿又说了几句,薛琪雅脸上带了笑,道:“我不找你们三爷,我找你们三少奶奶,她要忙我就这里等着,行不?”
雪儿看小六和高鹤飞都不在,又不好阻着她站在这里,看看脸皮恁厚的这女子,忍不住叹口气,道:“薛小姐,我劝您就消停些吧,我们三少奶奶是好脾性,也不能这样由着人欺负了去!看看我们这个家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薛琪雅脸上笑意越深,这才刚刚开始折腾,她不再与雪儿说话,不是争取,是掠夺,属于自己的一切,不光这高老三。
平阳王那日虽是口称甥舅,心中却并不放心,去到文淑院对闻语辰再三试探,知被沈徵看穿,答道:“的确是喘病,并无其他。”
“十日之前,逸芳斋曾有人来王府送过一样东西,不知王爷可知道?”
“逸芳斋?这等琐碎小事我怎会知道,兴许是婉仪同然儿她们买了什么吧。”平阳王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以为然道。
“是给表少爷送的。问却只说是宁神香,可此类香府中尚存不少,何须差人去买!当中怕是另有隐情。”沈徵自从云泉回来,便隐隐感觉闻语辰有些异样,与寻常读书求取功名的人很是不同,心思也极为缜密,恐怕其意有所指。
平阳王闻言,眼中风暴骤起,心中暗自思忖:“如此正好解了那婚约,还可借姻亲关系牵制住太子的势力,免得成事之后,狡兔死,走狗烹!”
“差人盯着些!”
沈徵言诺,正欲告退出去,忽觉胸口发闷,喉头一甜,竟是呕出一大口黑血,昏死在地。霎时间,书房内弥散开来一股浓重的诡异香气,平阳王立时紧掩口鼻。
“晋平!”
“王爷,这...”晋平才一推门,便见着沈徵倒地不起,血迹斑斑,犹疑道。
“快扶沈先生到侧房,请章军医来诊脉,切记不可走漏风声!”平阳王面色冷峻,吩咐道。
“是,王爷。”
“总是有看不完的公文,连下棋的时间都没有!”沈泠然瘪着嘴,对着面前那个绣了一半的帕子撒气,针脚凌乱,已是辨不出来所绣何物了。
“我的好小姐!”元宵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抢过沈泠然手里的帕子,“好好的杭州白绸眼见着叫你绣得乱七八糟的,哎呀,这是什么呀?鸡不似鸡,鸭不似鸭的?”
薛骁脸渐渐变得铁青起来,将李如月轻轻放下,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昏了头了。”他的身上还残留着李如月暖暖的温度,而门外,站着他许诺要娶的女人,他僵在那里。
李如月推开掩着的屋门,像一支淡洁的百合,道:“薛小姐是找我吗?请进吧。”
李如月微微一笑,道:“既然都到了门口,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了。雪儿上茶,薛小姐请进吧。”
她亲自打帘,伸手做请,薛琪雅也不示弱,柔柔道:“看来三少奶奶真把我当客人,那恭敬不如从命,小雅就僭越了。”
李如月笑笑没说话,雪儿端着茶盘正走到屋前,小声道:“不把你客人,难道还当个主子吗?”
迎着李如月薄嗔的目光,搁下茶盘,雪儿吐一下舌头,悄悄退了出去。
薛琪雅抬眼看看这个曾经呆过短短时间的屋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瞥见薛骁脸上还有一丝慌乱,她落了座,凄怨的开口道:“小雅来不是为了什么事,是来告辞的,我爹拖着病身找到京城了,多亏有高大管家照顾着,现在住在三爷以前给安排的东四胡同房子里,叫我一起回老家去。”
李如月心一颤,东四胡同她知道,但是从薛琪雅嘴里这么说出来,还真有点受不了。她看着薛琪雅故作幽怨的表情,平静了面容,道:“薛小姐这话是说给三爷听,还是要我替你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