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风,谌凌烟有些黯然的想回船舱内休息。一道深远清晰地箫声打破了江面宁静,谌凌烟浑身一震,脚步不由自主停下,眼中含着泪,猛然去寻那道箫声在何处。
远处山石上赫然站着一个白衣轻飘的男子,谌凌烟定定望着他,距离太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得到他淡淡的目光追随着自己。
他抬手吹箫,目无旁人,天地之余他和她。
箫声倾心,却是过于凝重压抑,和风一吹,送别之曲...他像是个仙人坠落在尘世间,唯有一支萧伴随着他,吹着一首又一首的天籁...谌凌烟静静听着,忽然扬声道:“为本宫寻一把琴来。”
船上东西应有尽有,显然是怕她一路沉闷是以都备着。片刻功夫便有人送了一把上好的古琴。
谌凌烟席地而坐,琴放在双膝上,望着远处模糊的他,铮铮弹了起来,风送船行,江漪鸟飞,却是在那出飘渺迷茫中,萧唱琴随!
扬声一玦,峰回路转,柔肠百转。
箫声未歇,牵引琴声,沧桑沉重。
他着白衣吹箫,她穿蓝裙奏琴。一萧一琴,一白一蓝,只让人更加痴醉。
船越行越远,二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谌凌烟仍纹丝不动,指尖轻柔,眼盯着远处一个白点,古朴之音再倾。
渐渐的...直到再也看不到对方,琴声方断...箫音才绝...。
眼泪模糊了视线,是不是从此以后,都听不到如此孤清之音了?
车非翊将萧离开了唇边,眼神始终淡淡望着船离去的方向,静站着。
“爷...”
车非翊微皱眉,没有回头,淡道:“什么事?”
洛白站在身后,手握着剑,眼睛瞟了一眼已看不见的船,恭敬道:“夫人身体不适。”
车非翊无声叹了口气,望着下面的江水,道:“迟些再回去。”
洛白直起身子,迟疑了一下,问:“爷...有没有后悔?”
江边似乎有人在唱歌,细细听来,是渔家女所长民间小曲,声音高亢清脆,将小女儿的情怀唱了出来。
车非翊听了会儿,缓缓道:“后悔又如何?我不可能拿整个南苗赔上。”
洛白也听到那动听的歌声,入神地听了一会儿,猛地听到车非翊的话,感叹道:“爷和姑娘之间,当真是坎坷。”
车非翊轻轻一笑,回头瞥他一眼道:“你这小子怎么这般多愁善感起来。”
洛白笑嘻嘻道:“我可是看着爷和姑娘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论起多愁善感,你们亲身经历可要比我强多。”
车非翊含笑轻摇了头,道:“你就是跟着我太久,才落得这般没规没矩。”
洛白笑道:“爷现在立规矩也不迟,我总不能不从。”
“哼,快去准备准备,我这就启程回去。”车非翊闷哼了一声,目光又回到江面,江上起风送来,凉爽舒服,只想在这里再多站一会儿,多回味一番。
洛白迟疑了一下,车非翊奇怪看他,“怎么了?”
洛白顿一顿,道:“琴庄主托人带了话,说是要见爷。”
车非翊眸光一动,“在哪里?”
“镇内西北角一处酒楼内。”洛白随手送上一封信函。
车非翊接过一看,淡淡道:“怎么现在才说。”
洛白撇一撇嘴回道:“刚才见爷看姑娘离去的方向发呆,便没有先说出来,何况琴庄主也来了,晚说一会儿也不打紧。”
车非翊睨他一眼,率先走了。
洛白在身后吐吐舌头,在爷心中,或许是姑娘更重要,晚说一点自然是没事。
回想昨晚,月瑾儿仍旧昏昏沉沉不醒,嘴里不停地说着梦话,可把上下的人都吓坏了,于是便和任赤商量着,他出来寻车非翊,结果在路上碰到琴非夕身边的人正要来南苗见车非翊,于是留了话待他寻到了车非翊捎给他。
洛白摇头轻叹,望着走在前面的车非翊,也不知自己叹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微微的苦涩,爷太累了。
兰玉打了热水,洒了些花瓣在木桶里,这才服侍谌凌烟沐浴。谌凌烟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吧,本宫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可是娘娘...”兰玉担忧地看着她,“您的脸色很不好,奴婢不放心您一人在这里。”
谌凌烟柔柔一笑,“有什么不放心的,本宫这么大个人沐浴又不会有事,如果有事本宫就大声唤你,可好?”
兰玉想了想,点点头出去了。
房间终于静下,谌凌烟浸泡在热水中,随意抓了几朵鲜艳的花瓣,伴随着淡淡的幽香入鼻,浑身也放松下来。只是在思考着,皇帝这一次为何要如此声势浩大召她回宫?又为何那么轻易浪费她答应过他的一个条件呢。
“皇后在想什么?”门轻轻被推开,随即进来一抹明黄。
谌凌烟猛地抬眼去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俊美脸庞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谌凌烟轻声道:“臣妾尚在沐浴,不能起身给皇上请安,望皇上见谅。”
皇帝随意坐在一张椅榻上,狭眸觑她,不甚在意道:“若朕不见谅呢?皇后是否要立即起来给朕请安?”
谌凌烟暗暗咬牙,其实一早就知道此番回宫一定免不了要受皇帝一番气,原本在小渔村时二人的关系就比从前大好,现在只怕比从前更甚,他的笑容越发冰冷,谌凌烟迟疑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猛然站起,乌黑秀发尚滴着水珠,如瀑布一样搭在胸前,肌肤胜雪,吹弹可破,春光尽泄,撩人心神。
“若皇上还不满意,只有等臣妾沐浴完毕着素衣亲自给皇上磕头请罪。”一阵若有似无的风吹过,谌凌烟打了个寒颤,仍旧努力平复着扑扑跳出的心。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紧紧盯着谌凌烟,眼睛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直看得谌凌烟头皮发麻不知所措,面对这种情形,她自认没有能力处理,唯有坐以待毙。
“朕刚刚只是假设一番,皇后何须如此认真?”皇帝嘴角微微勾了勾,眼睛仍然盯着她。
谌凌烟闻言立刻将身子钻入水中,顿时暖流包围着,舒服极了,她只露出脑袋,又怒又气,却不敢发作,轻声道:“皇上乃九五之尊,所说的话臣妾自然当真。”
“是吗?”皇帝眸中闪了闪冷光,“皇后的话倒是提醒了朕,朕可是九五之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