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葭也写好了,放下了手中的笔,然后两人默契地抬起自己面前的纸张,上面的内容丝毫不差,都是“太子殿下”。
“我就说咱们俩是心有灵犀吧,这可是铁证啊,”封予山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冲着穆葭又挤眉弄眼笑了起来,“所以葭葭,说好的奖励……”
穆葭一脸冷漠:“不如我这就送你上天?”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那、那还是算了吧?”
媳妇儿真的好冷酷好无情好可怕,明明刚才还不是这样的,还热情似火好不好?!
呜呜呜!
咋有种一时生活在夏天一时又生活在冬天的感觉?
妄图索取奖励失败的王爷大人心里委屈的要死,眼瞧着穆葭是真的不乐意了,这才讪讪地放弃了继续死皮赖脸求盖章的想法,将手中的纸张放下,封予山收起浪荡模样,继续刚才的正经话题。
“自太子殿下大义灭亲之后,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这母子俩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敏感脆弱,可到底是亲生的母子,连兄弟手足都还能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更别说是亲娘俩儿了,只要太子不过分,皇后娘娘生一时之气、摆一段时间的架子,也就是了,总有和好的时候,毕竟彼此都还有能指望得上的地方。”
封予山的想法,也是绝大多数正常人地想法,太子在所谓“大义灭亲”之后,没少被人诟病是冷酷无情、不顾念亲情云云,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跟皇后娘娘的关系那就至关重要了,若是皇后娘娘还能不计前嫌,跟太子照样母子情深,自是能为太子挽回颜面声誉,反之的话,那太子冷酷无情、不顾念亲情地恶名可就是板上钉钉了。
所以太子需要皇后娘娘,反过来,也是一样。
皇后娘娘膝下就只有太子一位皇子,再无所出,所以皇后娘娘的指望就都在太子一人身上,所以就算是太子做出再怎么无情恶心的事儿来,皇后娘娘总得朝前看,总得选择原谅。
不然呢?难不成要跟亲生儿子成为生死对头?一门心思扳倒自己的亲生儿子、扶别人的儿子上位?
这对皇后有什么好处?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也都能预见,过不了多久,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总会和解,这一对母子不管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表面上却始终会维持着母慈子孝的状态。
毕竟他们都是聪明人。
可是后来怎么着?太子妃冷不丁地就死于了东宫的一场“意外走水”。
“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固然是怨恨不已,不过却总得自己劝着自己,总得往前看,也总要妥协,但是太子妃的暴毙,却彻底地让皇后娘娘爆发了,她对太子,只怕是很难再做到委曲求全跟妥协了,”封予山又道,“皇后跟太子的关系本就在进一步恶化,而就在这个时候,怀仁堂忽然就起了这么一场大火,皇后只怕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东宫的那场意外走水,自然而然地就认定这是太子所为,太子这就是在赤..裸裸的跟她叫板、示威呢。”
穆葭对此十分赞同,点头道:“所以说不定这场大火,就成了压垮皇后跟太子原本就脆弱母子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我猜也是,毕竟再怎么深厚的母子情,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消耗,尤其这还是在天家,什么感情都不是最要紧的,”封予山点头道,一声轻笑,“对了葭葭,你猜怎么着?尹广泉在听闻怀仁堂走水之后,又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入宫去见了皇后娘娘,十成十是求着皇后娘娘别给闺女跟罗植赐婚呢,然后,皇后娘娘单独见了尹广泉,两人密谈了将近半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尹广泉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简直就跟见了鬼似的,葭葭,你猜皇后在跟尹广泉密谈什么呢?”
穆葭水葱似的手指一下下轻轻摩挲着茶杯,她似笑非笑看着封予山:“你不是已经都猜到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封予山笑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了下来,顿了顿,他又问道:“可是葭葭,以你所见,皇后真的会……狠心至此吗?太子可是她唯一的亲生皇子,若是没了太子的话,她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那其实也就成了没有依托的富贵花儿了,开得再如何富丽尊贵,还不是要落个颓败凄凉的下场?”
“这个问题,你刚刚不是已经回答了吗?”穆葭挑了挑眉。
封予山一怔,没想明白:“还请大小姐赐教。”
穆葭一声轻叹,道:“你方才也说了,再怎么深厚的母子情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消耗,抛开怀仁堂的这场大火先不说,太子之前是怎么对付陈氏一门的?根本就是刀刀都捅在皇后身上啊,皇后焉能不疼?焉能不恨?而怀仁堂的这场大火,更是直接将跟皇后示威呢,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哪里被人这般对待过?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易地而处,换做是我,也要被太子气得呕血三升,誓要手刃了这个孽子。”
“更重要的是,你也说了,这毕竟是在天家,什么感情从来都不是最要紧的,也不是排在最前面的,”穆葭撇了撇嘴,“史书上多得是父子相争、兄弟反目,朝代更迭、权柄相易的时候,多得是血流成河,所以母子成仇,在天家,原本也算不上什么的。”
封予山还是有些迟疑:“可是……太子毕竟是皇后膝下唯一的皇子啊,没了太子,她还能指望谁?”
病病歪歪的五皇子?背后有李氏一门跟莲妃娘娘撑腰地六皇子?难不成……皇后还想着指望他这个早就被人遗忘的大皇子?
不不不,除了太子之外,别的皇子,都不是上佳之选,最重要的是,这些皇子,或是已经成年,或是身后都有母妃母族加持,都不是能轻易被皇后掌控的。
这么看来,皇后倒还不如继续捏着鼻子忍着太子那个孽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