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父皇最是疼她的了,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她才不要嫁给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什么劳什子的王后之尊,她堂堂大夏公主哪里就稀得去做一个弹丸小国的王后?!而且还是个朝不保夕、不知能有几天做头的王后!
天啊,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嫁给一个比父皇年纪还大上好多的老头子,淑仪公主就恶心恐怖到了极点!
不!她不能嫁!绝对不能!死也不能!她可是堂堂大夏公主,怎么能受此大辱?!
父皇……父皇到底为什么要这般折磨她?!
“父皇!儿臣不要……不要嫁到乌孙!父皇,您放过儿臣吧!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待儿臣啊!”淑仪公主哭得浑身都在抖,眼泪鼻涕都糊了满脸,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她死死地住着封远图的袖子,哭声震天,“父皇,儿臣是堂堂大大夏公主!儿臣才不要嫁给一个老头子!儿臣不愿意!”
封远图冷眼看着淑仪公主嚎啕痛哭,渐渐地,脸上的温和跟慈爱都不见了,他推开了淑仪公主的手,还有芳贵妃的,在两人惶恐泪眼的注视中,封远图缓声道:“是啊,你的确是堂堂大夏的公主,你打一出生就享受着这世间无可比拟的尊贵荣华,时至今日,你也应当回报这个国家了,淑仪,你说对不对?”
淑仪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她又要上前去抓封远图的手,却被封远图冷冷的眼神所慑,到底没敢继续,蓦地,她忽然转向了一直一言不发的封予峋,狼狈地爬到封予峋面前,然后一把抓住了封予峋的手,使劲儿地晃着:“四哥,你帮我求求情好不好?你帮帮我好不好!四哥,你给我求求情啊!四哥,你不是最疼我的吗?!”
封予峋看着面前已经哭成泪人儿的淑仪公主,一颗心酸涩痛苦得无以复加,从前他的妹妹是何等骄傲高贵啊?没成想竟然还有这样狼狈可怜的时候。
他这个做兄长的,当然是心疼妹妹的,可是他能为淑仪公主求这个情吗?漫说他都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就算放在从前,他还得宠的时候,他的意见也不可能会左右封远图的决定,只要是封远图认定了的,就没有人能够撼动。
就像现在,封远图要彻彻底底地斩断他的前程后路,不但让他迎娶润珠公主,做高丽人的女婿,还要把他的妹妹远嫁乌孙,这是彻底不给他留后路呢,若是封予蕙留在大夏,以公主身份出嫁,定然会嫁进一户不差的门阀,到时候他指不定就能借助姻亲东山再起,就算不会这样,封远图也已经打定主意,务必将他们兄妹分开,总之是铲除一切他可以利用的机会,封远图这已经在为所有存在的可能,做打算了呢,真真是斩草除根啊。
其实,要不是他跟润珠公主的婚事已定,还要顾及高丽皇室的颜面,说不定就封远图对他的厌恶,说不定就会直接下令处死他呢,如今,他仗着高丽人女婿这个屈辱的身份,保住了一条命,可是代价却是让妹妹远嫁乌孙,嫁给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说不定人还没到地儿呢,就要开始做寡妇了……
不,乌孙国是没有寡妇的,丈夫死了还要嫁给儿子做妾呢。
封予峋对于妹妹可能的未来不敢多想,他也不敢多看淑仪公主一眼,实际上,他也已经没有那个心力了,他可悲地发现,不仅淑仪公主的悲惨人生已然注定,他的悲惨人生也已经拉开了序幕,从今往后四皇子府便就是他的牢笼,只怕有生之年,他都再难从牢笼中迈出一步。
方才封远图说的不错,他的确是期待润珠公主早日生下象征两国交好的皇孙,有了这个皇孙,两国自是能长久交好,而他,这个皇孙的父亲、最令封远图厌恶的皇子,便就可有可无了……
想到此处,封予峋只觉得彻骨冰凉。
封远图压根儿就没有提要惩罚他,可实则却已经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四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快为我跟父皇求求情啊!四哥,我不想嫁给一个老头子啊!四哥,你救救我啊!”封予蕙还在哭号,哭得声音都沙哑了,她不明白了,母妃拉着她来给四哥求情,怎么就变成了这般田地了,她使劲儿地抓着封予峋的手,力道之大,都抓破了,鲜血都流了出来,可是不管是封予蕙还是封予峋都顾不上了,封予蕙是惊恐到了极点,封予峋则是心死如灰。
“淑仪……”封予峋看着哭花了脸的封予蕙,苦涩地叫出了声,可是却再说不下去了。
是他害了淑仪,也是他害了自己,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还有绝望涌上心头,让封予峋感到了窒息,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封远图在哭声震天里,冷眼看着痛苦闭上眼睛的封予峋,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
“即刻传旨,淑仪公主于半月后,随乌孙使团远赴乌孙,嫁于乌孙国主,一切和亲事宜,由芳贵妃亲自操办打点。”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忙不迭地躬身领命,沉稳老练如他,这个时候也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要说狠,那还属万岁爷啊,这是彻底不给芳贵妃母子三人留活路了啊。
撂下这个惊天炸雷之后,封远图也不再御书房继续待着,起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哭成泪人儿的淑仪公主、几乎哭晕过去的芳贵妃,还有摇摇欲坠的四皇子。
姜福田打量着被悲痛绝望笼罩的四皇子,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四皇子固然不老实,可万岁爷也的确是心狠手狠,只是这里毕竟是御书房,自是不能任由芳贵妃跟淑仪公主一味儿这么嚎啕下去,传扬出去像个什么话?
姜福田不好去劝芳贵妃跟淑仪公主,只能求到四皇子了:“四殿下,您看是不是先送贵妃娘娘跟公主回宫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