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廖青松给问的一愣,他挠了挠后脑勺儿,半天都没想起来,一脸的为难,“公子,属下这脑子您是知道的……您就别为难属下了。”
廖青松的脑子其实还挺好使的,但是这不包括读书方面,穆长风问他学的头一首诗是哪一首,他是真的想不起来。
穆长风看着他一脸为难模样,忍不住抿了抿唇,笑着道:“年纪不大,记性却这样差,这才多久之前的事儿,就不记得了?”
廖青松甚是不服气,瞥了瞥嘴:“多久之前?都有十年了吧!属下不记得那也是正常啊,还能跟大公子似的,过目不忘。”
说穆长风是过目不忘,那真是夸张了,不过他的记性的确是比寻常人要好,尤其是印象深刻的事儿,他总能记得特别清楚,就比如当年,他头一日入书院,跟先生学的头一首诗,那场景,那诗句,他到死都不会忘。
穆长风顿住了脚,站在抽芽的石榴树下,仰着头凝视着夜幕上的皎洁月亮,半晌,转身回房去了。
“到底是哪一首啊?”廖青松还纳闷儿地要命,小声嘀咕着,不过他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当下赶紧去准备热水好给穆长风洗漱了。
……
穆长风歇下之后,廖青松蹑手蹑脚地退出卧房,带上了门,然后又进了书房,开始帮着穆长风收拾书桌,这都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也是他做惯了的。
他手脚麻利地将堆在桌上的书给放回书架,抹了桌子,然后又取下毛笔,正想着去洗笔,结果却被桌角的一张纸吸引去了目光。
他拿起那张纸,轻声念了起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他想起来了,就是这首!他们入书院的头一天,先生教的第一首诗!
一首诗念下来,回忆就像潮水一样袭来,廖青松想着当时他跟穆长风入书院开蒙第一天时候的场景,忍不住面露微笑。
一晃眼都这么些年了呢,记得当时他跟公子还都那样小呢,不过公子是真的聪明,跟着先生念两遍,便就会背这首诗了,他倒好,足足背了一整天,后来倒是背的滚瓜烂熟了,可是却愣是不明白这诗写的是个什么意思。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如今的廖青松当然知道,可是穆长风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首诗呢?
明明就是特别简单的一首诗啊,科考肯定不会考这么简单的诗词啊,大公子怎么就忽然会想到这首诗呢?又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
在廖青松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佟江琴气冲冲地离开了穆长风的小院儿,不过她的这股子的怒火持续的时间不长,待到她回到东院的时候,她脸上的怒气便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畏惧跟不安,待行至她跟穆长林的小院儿门前的时候,这种畏惧跟不安更是达到了顶点,她都抑制不住自己手脚的颤抖。
她是真的不想进去,可是除了这里,她又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佟府已经是彻底放弃她了,根本就不管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了,甚至离京的时候都没有知会她一声,更别说给她留下点儿傍身钱了,就那么抛下她走了。
而她原本在佟府的倚靠,她的姑祖母佟淑清还有佟绣春,一个死了一个则疯了被赶去了穆府老宅,只怕到死都难在回来了,更别说能给她撑腰了,她现在是无依无靠,无处落脚,除了……
面前这个令她厌恶又惧怕的所在,还有里头那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男人。
哦,这么说似乎不是很准确,那里头待着的,可不算是个真正的男人呢。
想到此处,佟江琴脸上浮起一抹讥嘲笑意,不过这笑也只是稍纵即逝,很快又被惧怕和焦灼取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儿,还是认命地咬着牙走了进去。
一片漆黑,没有一丝亮光。
佟江琴长长地舒了口气儿,还好,看来那人已经是睡下了,至少今晚不会折磨她了。
佟江琴觉得轻松了不少,却还是轻手轻脚,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会吵醒那个可怕的男人,可是待她蹑手蹑脚走进正堂的时候,黑黢黢、寂静无声的房中,却蓦地响起男子阴冷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呢?我还以为你这贱人是要做狗皮膏药死活赖在大哥那里呢,怎么着?瞧着架势,大哥就是看不上你这贱人?”
佟江琴被这突如其来阴恻恻的声音惊出一身鸡皮疙瘩,手上一抖,一个没抓住,食盒就落在了地上,里面的野山参炖鸡汤自然是洒了一地,顿时正堂里头就弥漫着浓浓的鸡汤香味,佟江琴刚才说的倒也不错,这鸡汤的味道是真的不错,单单闻着味儿就香得很。
只不过佟江琴却根本顾不上这鸡汤香不香,味道好不好了,她现在浑身上下都瑟瑟发抖着,明明屋子里头黑黢黢的,她看不到穆长林那张扭曲阴狠的脸,但是她却仍旧怕的要命,似乎正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更加加重了她对穆长林的惧怕。
佟江琴嘴唇哆哆嗦嗦着,却根本发不出声来,穆长林的冷笑却又传了过来:“啧啧啧,还亲手给大哥炖了鸡汤呢,你这贱人倒是真舍得在大哥身上花功夫啊,不过可惜了,瞧着你又原样儿地拎回来,大哥这是一口都没喝吧,啧啧啧,大哥可真真是无情啊,竟如此不懂得惜花爱花,你这贱人肯定难受死了吧?啧啧啧,见天儿地在大哥那里碰壁,倒还真是难为你屡败屡战、锲而不舍,你这贱人就这么中意大哥?啊?!”
穆长林一开始的语气还算正常,就是阴恻恻的怪渗人的,不过他自从受伤之后,说话就一直是这个德行,可是说到后面,穆长林的声音就一下子抬高了,似是一只暴怒、受伤的野兽,冲着佟江琴咆哮而来,一副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