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他是不敢想了。
半晌,敬子昂点点头道:“的确不能总让葭儿一个姑娘家冲锋在前,不仅长风要为葭儿分忧,成栋也是一样。”
敬子昂这话就是肯定了穆葭的能力,甚至还将穆葭摆在了敬成栋之前,这并不是敬子昂要奉承穆葭或者穆昇,他也不是个会奉承人的,他说这话,是出自真心实意,敬成栋自然也是不差的,甚至在同龄人中绝对算得上是优秀的,但是相较于穆葭缜密的手段,敬成栋难免就欠缺了一些,而且敬成栋受他这个做父亲的影响太大了,在看待一些人和事上,就由着固有的古板和拘泥,就比如这一次的事儿上。
他跟敬成栋都默契地选择了缄口,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跟穆昇通气,即便他们对于如何破局是一筹莫展,这里头固然有他们的自尊和骄傲,但是却何尝不是另一种枷锁?
反观穆葭,在遇到强敌的时候,始终都是积极面对,即便一时难以破局,却也能想尽一切办法先保全自身,就比如说,被芳贵妃点名参见寿宴,她不惜用药让自己染上春痘,反正敬子昂是绝对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又比如,在官道儿被歹人拦道儿,她用银票还有懂得低头智慧,让他们得以虎口脱险,若是当时穆葭一味儿用强,是个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当然,这事儿还是敬成梁不小心说漏嘴,敬子昂才会知道的。
穆葭就是这样,能屈能伸,灵活有度,不像他们父子,一身清高孤傲,自诩超群,一贯眼高于顶,可自入官场,便就如同在泥泞中前行,清高孤傲的确应该保留,那是为人之本心,但是在行事上却也要懂得伸缩有度,这不是委曲求全,这是为了保全自身,也是为了能走得更远更高,能够更有希望接近自己的梦想,所以他们父子两人,实则却比不上一个十四五的小丫头来的通透。
对于敬子昂的话,穆昇没有异议,敬府跟穆府日后的确是要走的更近一些,而且不能因为穆葭是个闺女,她的能力就能被低估或者抹杀,穆昇的确对穆葭有亏欠想要弥补,但更多的却是欣赏和骄傲,甚至他对穆葭的期望都隐隐超过了对穆长风的。
穆长风引着一个身穿披风头戴风帽的人匆匆进来,穆昇跟敬子昂忙不迭一道站起来,正要行礼,那人却忙不迭躲到了一边,一边退下风帽,一边冲两人躬身行礼道:“奴才见过穆大人,敬大人。”
原来来人是苏府的管家,苏中天。
虽然苏中天自称是奴才,但是穆昇跟敬子昂却并不敢轻视他,苏中天是打小就跟着苏鹤帆的,年少时候还是苏鹤帆的伴读,能做苏鹤帆伴读的,自然也是有一身过硬本事的,就苏中天的能力还有苏府的背景,他若是想要走仕途,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他却并没有选择这条看似更加光鲜的道路,而是一直留在苏府踏踏实实做事,年纪越来越大,也从伴读变成了苏府的管家,说起来,他这个苏府的管家,身份可比那六七品的官儿要更能让人高看一眼呢。
“苏管家,快请坐,”穆昇只当苏中天做长辈看待,引了苏中天坐下,还亲手给苏中天斟了了杯茶,递了过去,“辛苦苏管家这一路奔波了。”
“穆大人客气,这都是奴才应该的,”苏中天双手接过茶杯府,放到了桌上,然后也不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奴才这一趟为何而来,想来两位大人是心知肚明的,再传达相爷意思之前,奴才得问一句,两位大人可已经意见统一了吗?”
这当然是必要的,若是有意见分歧的话,即便是苏鹤帆也不好强行要求意见统一。
敬子昂跟穆昇对视一眼,然后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如今就等着左相发话了。”
苏中天点点头,然后冲敬子昂道:“既如此,那咱们同时写下答案,瞧瞧咱们三方可有无这个默契。”
敬子昂跟穆昇同时点头称是,穆长风忙不迭过去取了纸笔过来,分别交到苏中天跟敬子昂的手中,然后两人分别在纸上迅速写完,几乎同时放下了笔,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拿起面前的纸朝着对方,待看清楚那纸上写的内容之后,房中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儿。
苏中天笑着看着敬子昂写下的“大皇子”,又指了指自己写的“安郡王”,一脸的舒畅笑意,道:“左相猜的果然不错,他说两位大人一定能够判断得出真龙假凤,倒是奴才一直忧心忡忡都是白废功夫。”
敬子昂跟穆昇自然也都觉得心头一松,穆昇道:“诸位皇子中,大皇子占嫡占长,身份最为尊贵,不过万岁爷这些年来有意打压大皇子,而且还刻意模糊其生母身份,以至于大皇子的嫡出身份,竟少有人知,着实荒唐,不仅如此,大皇子还雄才大略、心系天下,年纪轻轻就能不计生死上阵杀敌,放眼诸位皇子,也就只有大皇子才能堪当大任。”
敬子昂也点头:“大皇子是可惜了,被万岁爷拘了这么些年,就像是被折翼的雄鹰一般,实在让人痛心。”
苏中天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笑意:“卧薪尝胆,福兮祸兮,这种事儿未必就只是坏事儿。”
是啊,凡事都有两面性,眼瞧着封予山被万岁爷刻意打压这么些年,不管是谁瞧着都会觉得封予山是真的可怜,从原本叱咤沙场的大皇子,到后来沉寂多年、病歪歪的安郡王,这种强烈的对比,很难不让人产生怜悯同情,但是这些年的沉寂,对封予山来说,真的是除了可怜委屈之外,再无收获吗?
不,他收获很多,比起从前鲜衣怒马、肆意洒脱的少年皇子,他身上多了历经世事的沉稳,他的心态也不一样了,不再那么容易钻牛角尖儿,而是变得更加宽和大气,这样的封予山,更加成熟练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