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个时候,阿四是绝对不敢进来搅扰了,在二皇子府,绝对没有谁敢搅扰二皇子的兴致,否则轻易就会丢掉性命,但是刚接到外头传来的这一要紧消息,却又不能不第一时间禀报二皇子,所以阿四只能硬着头皮闯了进来。
“殿下……”
阿四低着头行至门前,甫一开口,还没往下说,迎面就飞来一把酒壶,阿四听到了那动静,可是却也不敢躲闪,只能由着那酒壶重重砸在自己的额头上,又摔在地上,“啪”地一声化作一地碎瓷片。
“滚!”二皇子怒声喝道,带着被人搅扰行至的浓浓不悦。
阿四咬着牙跪倒在那一片碎瓷片上,强忍着额头还有膝盖处传来的疼痛,道:“殿下息怒,属下实在是有十二万分要紧的事儿要给殿下禀报,还请殿下先屏退左右。”
身下新得的一个小倌儿正浪的起劲儿,手脚都攀在他的身上,扭股糖似的粘人,二皇子哪里能听得进去,烦透了阿四叽叽歪歪个没完,正要喊人将阿四拖下去鞭笞,结果就听着阿四又道:“殿下,事关京郊别院。”
二皇子一怔,这才直起了身来:“你说什么?”
阿四又说了一遍:“殿下,京郊别院出事儿了。”
原本一脸不耐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二皇子要起身,那不识趣的小倌儿却还想着纠缠,黏黏糊糊地抱住二皇子的胳膊,软趴趴地叫了一声“殿下”。
结果不待他说出挽留或者勾..引的话来,就瞧着二皇子忽然抬手直接把人甩在了地上,那雕花床本就不矮,地上铺的地砖更是坚硬无比,再加上二皇子手上的力道,那小倌儿正脸着地,顿时就摔出了一脸的血,人连一声叫唤都没有,烂泥似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床上的其他人都吓得僵住了,一个个连呼吸都屏住了,二皇子起身下床,径直从那小倌儿身上跨过,然后沉着脸由着侍婢过来给他更衣。
趁着空隙,阿四冲那几个男男女女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稍微迟疑,赶紧轻手轻脚下了床,胡乱抱着衣服就跑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儿?”穿好衣裳之后,二皇子沉声问道。
阿四还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启禀殿下,自住进别院之后,穆蓉就一直十分老实安分,桩桩件件都听咱们的安排,哪知道她心底并非如此,是想着以此来麻痹咱们的人,好能伺机逃跑,今日晚膳之后,穆蓉说是困倦,让婢子扶她回房早早歇下,可谁成想,在婢子退出房间之后,她却翻过窗子,试图逃跑,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咱们的人给拿下。”
“那穆蓉又叫又骂剧烈反抗,最后竟一脑袋撞在了柱子上,亏得别院里头一直都有郎中在,及时给她止了血,只是人到现在却还没醒,别院那边的人不敢隐瞒,就匆匆入京禀报殿下。”
阿四说完这话,封予峻的脸彻底成了黑锅底,“啪!”他一把掀了桌子,顿时房中一片瓷片飞溅,阿四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穆蓉那个贱人,想找死是吗?”封予峻咬牙切齿地道,脚在地上一跺,然后抬脚就朝外走,“走!去别院!我这就扒了那小贱人的皮!”
阿四一怔,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跑着跟上:“殿下,您夤夜出城,是不是太引人注意了?若是被人盯住了行踪,那别院里的秘密便就再也守不住了!殿下!您三思啊!”
封予峻闻言,又蓦地站住了脚,他虽然嘴上说着要去扒了穆蓉的皮,但哪里是真的?如今穆蓉的身子且珍贵着呢,他一脸愤愤在原地大喘气儿,他知道阿四说的没错,这个时候,他的确不该出城,更加不该去那个别院,这就是明白白地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可是穆蓉那个贱人……
穆蓉到现在还没醒,也不知道伤没伤到腹中的孩儿,若是伤到了,穆蓉那贱人赔上一条性命,那是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他的儿子、他的计划要怎么办?
若是这一次,侥幸没有伤及腹中孩儿,穆蓉还不死心,下次又要闹事儿的话,还能次次都这么侥幸?
不行!绝对不能由着穆蓉这么放肆!
因着穆蓉身怀有孕的关系,又因为郎中的建议,所以封予峻对穆蓉还算是格外优待,只是幽禁起来,派人严加看管,除此之外,穆蓉的生活可以说是十分优渥,单单就是一日三顿,那吃的是比宫里的娘娘都好,自然这不是封予峻对穆蓉的情分,而是看在穆蓉腹中的那块肉的份上,但是如今看来,倒是他太仁慈了。
沉默半晌,封予峻忽然冷不丁问道:“那贱人的身子可已经满三个月了吗?”
阿四在心里算了算,然后道:“回殿下的话,到月底就将将满三个月了。”
封予峻冷声道:“既是满三个月了,那这胎也就稳了,日后便就用不着这般小心翼翼了,我看把人捆在床上就行,连地都不许下,看她还能怎么跑。”
把人捆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然后就这么一直熬到生下孩子?然后……就被直接夺了性命,无声无息地死在那张床上?
不,不止是穆蓉,还有那别院里头的所有人,不管是侍卫侍婢还是郎中,个个都逃不了送命的结局,就连他也……
阿四想着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跟在封予峻身边伺候久了,久到处理这些杀生害命的事儿也都已经习惯麻木了,甚至对自己的命都看淡了,可是近来不知是不是被小七的死给刺激了,还是受到贾子游的影响,他如今的心肠是越来越软,也越来越畏死了。
他不想死,不想窝窝囊囊、悄无声息地死,他遇到了贾子游,跟亲爹一样的贾子游,他的生活有了新的奔头,他想带着贾子游逃出这泥淖般的府邸,然后奔上平静安乐的新生活。
没有听到阿四的应声,封予峻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怎么?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