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这两天又好些了,”阿四笑着道,“前几天还只能一味儿躺在床上不能动,这两天稍微能动一动了,这样就好了,省得你日日躺着动不了身子都木了。”
贾子游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道:“老头子身子骨硬朗着呢,旁人伤筋动骨要养一百天,老头子连一个月都不要!”
阿四低头笑了笑,从碟子里捡了一颗酸梅送到贾子游嘴里:“来,吃颗梅去去嘴里的苦味儿。”
贾子游被酸得登时就龇牙咧嘴起来了,可是嘴上却还不停:“阿四,我说真的,我身子骨比普通人硬朗,根本就用不着你照顾……嘶……好酸……”
阿四本来是要走的,但是他担心贾子游的伤势,即便贾子游死活都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京师,但是阿四还是想要亲眼瞧见贾子游的伤势痊愈再离开,所以任由贾子游怎么撵他哄他,他都没坚决不走,成日过来伺候他吃药喂饭,贾子游赌气不理他,他就锯嘴葫芦似的,一言不发,伺候好了贾子游,然后就一声不吭地走人。
贾子游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都拿没办法,都要愁死了,这孩子咋这么倔呢?
“先生,您就别赶我了,”阿四低着头,声音有点儿堵,“我没有爹,打小就没有孝敬爹伺候爹的机会,您就权当是……弥补我这个遗憾了。”
贾子游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可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阿四有遗憾,难道他就没有吗?
一辈子无儿无女的老头儿,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知冷知热有良心的孩子,哪儿会不喜欢?怎么就舍得撵他走?
算了,不撵了,索性就再留他些日子吧,就依这孩子的说话,弥补这孩子的遗憾,同样也弥补自己的遗憾。
贾子游没再说话,叹了口气儿,伸手轻轻地揉了揉阿四的脑袋。
阿四鼻头有点儿发酸,赶紧朝自己嘴里也塞了一个酸梅,顿时酸得眼泪都出来了,龇牙咧嘴跟贾子游道:“先生,这梅子可真酸!”
“怕酸就别吃,”贾子游被他逗的咧嘴笑了,一瞥眼瞥见阿四指头上的一个水泡,贾子游又忍不住眉头紧皱,问道,“郎中呢?怎么这几天总是你煎药?”
“郎中最近忙得很,人都没影呢。”阿四随口道。
贾子游闻言却是一愣,二皇子府里养的郎中,自是为了二皇子还有二皇子妃等后宅女人养的,为的就是顾看他们的身子,怎得听阿四这话的意思是,那郎中如今人不在二皇子府呢?
那人去哪儿了?
顿了顿,贾子游随口问道:“二皇子近来都忙些什么?”
“二皇子近来规矩着呢,日日早起上朝,时不常地还会陪万岁爷、皇贵妃吃顿早膳,然后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也就不出去了,总之就是特别规矩,规矩得我们这些做属下的都特别不习惯,”阿四忍不住咋舌道,“实在是二皇子之前是……太荒唐了,十天里有八天不着家的,冷不丁地这么守规矩了,还挺不习惯的。”
贾子游点点头,心中暗道,看来郎中并不是在忙活顾看二皇子,而是被派出去了,去……顾看一个不在二皇子府之内、却跟二皇子府有着密切关系的人物。
会是谁呢?
怎么会在二皇子妃身怀有孕的时候,还被外派出去照顾别人呢?
贾子游虽然成日卧床养病出不了门,但是像二皇子妃身怀有孕这样大的消息自然也是瞒不了他的,按说这个时候,二皇子府的头等要事,那就是确保二皇子妃的这一胎平安无事,这可是二皇子的嫡长子啊,身份何其重要?
所以这个时候,阖府上下最忙活、最紧张的人肯定就是郎中了,可是怎么这个时候,郎中还被二皇子给外派出去照顾旁人了呢?
而且也没听说太医过府来照顾二皇子妃这一胎啊。
贾子游越想越觉得蹊跷,他心里划过一个荒唐的想法,这让他感到震惊,想了想,他到底还是压低声音,去问一旁还被酸得皱眉头的阿四:“你跟我老实说,二皇子妃真的身怀有孕了吗?”
“啊?”阿四闻言,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贾子游,张口结舌都顾不上因为太酸口水都流了出来,他实在是太震惊了,这么隐秘的事儿,贾子游是怎么可能知道的?而且贾子游根本就下不了床啊,他成日就一个人躺在这张床上,除了他,压根儿就见不到别人,所以贾子游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什么异样的,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不用阿四回答,单单是看着阿四这幅蠢兮兮的模样,贾子游便就知道了答案,登时心里就又气又急,迫不及待地去问阿四:“二皇子这是打算要狸猫换太子?打着二皇子妃的旗号、借着别的女人的肚子生儿子?可是这样?你掺和进这事儿里来了?”
阿四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但是却下意识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没有这事儿,贾先生,是您想多了,二皇子妃的确有了身孕,现在阖府上下都高兴着呢,连二皇子如今都变了个人似的,日日都要去看看二皇子妃,哪儿……哪儿有什么旁的女人?什么狸猫换太子?根本没有的事儿。”
“你少糊弄老头子!你以为老头子老了就糊涂了就好糊弄了?!你还嫩着呢!”贾子游气得脸都发红了,胸口剧烈起伏,又碰到了伤口,顿时又疼得他不住皱眉,发出“嘶嘶”的隐忍的痛呼。
“先生,您怎么了?伤口又疼了?我看看……”阿四被吓了一跳,忙不迭放下了手里的酸梅,想要过去查看贾子游的伤势,可是刚一伸出手,就“啪”的一声被贾子游给拍开了。
阿四不明就里,刚才不是还好好儿的吗?贾子游怎么忽然就生气了呢?
是自己说错话了吗?可是……他也没说什么啊?
那贾先生到底在生什么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