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如何处置?”
“你是谁?竟敢在穆府撒野?你知道我是谁吗?!”佟淑清又惊又怒,她在穆府只手遮天惯了的,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自是惊怒不已,见那人不无所动,佟淑清又怒视穆葭,怒喝道,“你这贱丫头想造反是不是?胆敢带人夜闯穆府行凶?谁给你的胆子?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啊?!”
佟淑清一边怒斥,一边还不忘去留意穆增的表情,瞧着穆增也是一脸怒意,她心中便就有了底儿,知道穆增是动了大气了,穆葭这回是捅了大篓子了。
穆增或许能够容忍大房踩到二房头上来,可难道能容忍大房拦着不让他救儿子?
这怎么可能?!
穆增有多疼、多重视穆磊,她比谁都清楚!穆磊可是穆增亲手栽培拉扯大的,可是穆增的命.根子!
佟淑清倒是来了精神,越骂越凶:“你这贱丫头真真是无法无天!一贯就是个不孝的!从前念在你年纪小的份儿上,老身不与你一般计较,可是如今没想到你竟这般得寸进尺,不仅不把老身放在眼里,更不把老爷放在眼里!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是不是苏良锦那个老贱人?是不是她派你过来,为的就是拦着不让我们救磊儿是不是?她这个老贱人可真真是心毒手辣……”
“赵一,拖出去,掌嘴,”穆葭眉头微蹙,看向佟淑清的目光尽是厌恶之色,淡淡地冲赵一摆了摆手,“打到她张不了嘴为止。”
“是,属下遵命!”赵一应声道,同时手腕一转,已经轻而易举地反扣住了佟淑清的手腕,瞧着佟淑清又要张嘴,赵一顺手从书桌上抄起一卷纸,直接堵了上去,然后就拖着正“呜呜”跟穆增求救的佟淑清出去,随即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嘴声,那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奈何夜深人静,就显得那声音格外刺耳了。
“你要干什么?”穆增终于忍不住了,怒视着穆葭,双目欲眦,枯槁的手指颤颤指着穆葭,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把我这个祖父放在眼里吗?!”
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没有人敢像这样挑战穆增的权威,就算穆敏对穆增有意见,但是当着穆增的面儿,却也不敢放肆,也就是……也就是当年的苏良锦敢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看着面前这张渐渐和记忆中重合的脸,恍惚又回到了年轻时候,苏良锦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穆增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可随即又是怒不可遏,在这个家里,就不可以有人来挑战他的权威,从前的苏良锦不行,现在的穆葭更加不行。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是替祖父教训个贱人罢了,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当祖父劳神动气,祖父还是息怒的好,没得又气大伤身,还得麻烦人家罗先生,”穆葭淡淡道,她瞥了一眼桌上还未落笔的宣纸,撩起眼皮,淡淡地看着对面的穆增,“葭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祖父呢?祖父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一个丫头指指点点!”
这回答果然跟穆葭想的如出一辙,穆葭闻言,忍不住就蹙了蹙眉,沉声道:“祖父,您当真已经决定了,为了二叔,为了二房,你宁愿牺牲姑父的官声前程?宁愿让整个敬府、还有大房被你那不争气的、杀人重犯的爱子牵累?”
“祖父,二叔对您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他到底哪一点值得您如此偏袒?”穆葭靠着椅背,淡淡地道,“是他的愚蠢、自私、贪财好.色?还是和您如出一辙的龌龊腌臜?”
穆葭打量着穆增衰老扭曲的脸,她记得入京之后,第一次见到穆增的时候,穆增还不是这般模样,身居高位、夫妻和睦、父慈子孝,这些都让他意气风发,一头乌发,甚至皮肤还很光滑,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六十几岁的糟老头子,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很有神采,带着不怒自威、久居上位的气势,令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那时候的穆增,让人看不出年纪,却能够看得出,这些年来,他过得肯定异常顺遂舒心,而在这一点上,苏良锦自是跟他没得比。
说起来,苏良锦比穆增还小两岁呢,但是苏良锦的衰老和沧桑,却让初次见到的穆葭触目惊心,被穆增跟病痛折磨了半生的可怜女人,纵有良人相伴,日子却还充斥着病痛的折磨和汤药的苦涩……
而这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源自与穆增,这个几乎毁了苏良锦一生、而自己却快活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穆葭手攥着椅柄,心里又是一阵反胃。
今天之前,她对穆增的态度还不是这样,她恨穆增,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二房对大房的设计和作践,都是源自穆增的纵容和默许,即便这一世,穆增对大房的态度有了转变,甚至在二房势弱之后,穆增对他们大房还一度带着微微的讨好,但是穆葭却从来没有想过所谓宽恕,她一定会让穆增付出代价。
她一直在按部就班,一点点儿地逼近穆增,他不是最重视二房吗?不是把毕生心血都倾注在二房身上吗?那她就把二房给毁给他看,一点点儿地毁,慢慢地欣赏穆增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崩溃。
她冷眼看着他暴跳怒雷,一次次地为二房收拾残局,一次次地备受打击,到现在一病不起,穆葭觉得这个过程很有意思,而这一切都在她能够掌控、克制的范围内,尤其是穆增卧病不起,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存在,穆葭甚至都考虑放过穆增,由着他在目睹二房分崩离析、彻底崩溃之后,自生自灭,毕竟对付一个半死不活、又被斩断所有念想的老头儿,也不会有多大成就感,再说了,生不如死岂不更妙?
但是今天,穆葭的想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