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绣春好奇:“姑母的意思是?”
“若是你能诞育穆府二房嫡子的话,那便用不着忌惮芳玫苑,毕竟庶子再好到底不如嫡子,老太爷跟磊儿都不会放着嫡子不用而让庶子撑门楣,到时候只有芳玫苑依附咱们的份儿,若不然的话,便就让长林迎娶江琴,日后长林撑穆府门楣,这穆府的女主人还得出自佟府,要不然岂有咱们姑侄俩的容身处?”
佟江琴是佟府的嫡出大小姐,是佟绣春的亲侄女,穆芙的表姐。
佟绣春闻言,登时双眼晶亮,忙不迭赞叹道:“姑母,还是您有主意!”
佟淑清抿了口茶,淡淡笑了,一边又柔声交代佟绣春:“如今老太爷对你改观不少,难得磊儿也回心转意,你务必要抓住机会,药可是一日都不能落下的,记下了吗?”
“是,侄女记下了,请姑母放心,”佟绣春点点头,一边又蹙了蹙眉道,“姑母,这药是经法亮师父手才得的,如今药量只到年底,得催一催法亮师父给送药了,要不然岂不是误了侄女大事?”
一听到法亮的名字,佟淑清脸色便就不大好,毕竟上次便就是在法亮手上跌了大跟头,偏生那事儿之后,法亮到现在都一直没露面,连个解释都没有,倒是没少听说近来为了重建卧龙寺的事儿,法亮满京师的化缘,也不知是不是心虚,倒是没敢登穆府的大门。
佟淑清蹙了蹙眉道:“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
“多谢姑母。”
……
翌日。
邹令一大早就去西槐别院接穆葭了,当然这一次他没敢翻墙头,而是老实巴交地等在了西槐别院不远处的一个路口。
穆葭早上就得了信儿了,知道邹令在路口等她,所以也没耽搁,吃了早饭,便就带着碧乔碧瑶出门了,住在西槐别院可比穆府自由多了,不但没有人敢拘着她,就连西槐别院周围也轻易瞧不见个人影,所以穆葭行事十分自由。
邹令远远瞧见穆葭过来,忙不迭地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边打开车门,然后离得老远就跟穆葭躬身行礼:“见过大小姐。”
这一次很是规规矩矩,连碧瑶也没挑出错来,穆葭冲他点点头,然后被碧瑶碧乔扶着上了马车,邹令过来关上马车门,询问了穆葭的意思,便就驾车前行了。
马车里,碧瑶跟碧乔转着脑袋,打量着马车里头的陈设,一时都看得目瞪口呆,实在是太……华丽了,其实说华丽不太准确,反正是这马车里头太舒服了。
碧瑶都不好意思踩马车里铺的一整张的虎皮毯,一边踮着脚尖,一边指着马车正中、特意挖出一个炉子的花梨小几,小声跟穆葭感慨道:“小姐,奴婢从前一直都觉得咱们穆府就算是不错的了,没想到啊,跟安郡王一比啊,咱们还真不算是见过世面的!”
穆葭也是头一次在马车上见过还有这样精致的小几,中间挖着个不大的洞,里头装着尺寸恰好的炉子,炉子里头是红彤彤的炭,炉子周围用铁丝绞了一圈,大小正好可以固定茶壶、用来煮茶,小几四周设有围毯,所以乘坐马车的人,可以一边用围毯取暖,一边还可以品茶聊天,实在是享受。
不过最让穆葭觉得稀奇的,是马车里铺的一张的虎皮,她是头一次见,难免好奇,伸手在虎皮上摸了摸,和她想象的不大一样,这虎皮并不柔软,有些扎手,不过却贵在厚实,而且虎皮通身上下没有一块残缺,极是稀罕。
穆葭忍不住感慨道:“这伏虎之人实在了得,想来是先箭射虎目,然后徒手上阵,这才没有伤了这张虎皮。”
碧乔跟碧瑶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的邹令已经忍不住附和了:“大小姐眼力超群!当年在南疆前线,咱们南疆大军深入边境地带,常有虎狼出没,主子为了得一张完整的虎皮,数次亲自深入山腹,便是如大小姐所言,先用弓箭射瞎了一对虎目,然后徒手伏虎,为此主子身上可留下了几道伤疤。”
穆葭一直都知道封予山从前是上阵杀敌的大英雄,可是她脑中对封予山的印象,一直都是温和沉稳的,倒是一时想象不出那样一个温和的人,徒手伏虎是个什么样子。
碧瑶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家主子可是堂堂皇子,天潢贵胄不是最该惜命的吗?怎得你家主子倒是连老虎都敢打?”
“那时候距千秋节不远,又正值万岁爷四十整生,为了献礼一事,主子煞费苦心,后来主子便想着进献虎皮给万岁爷,为此主子多次深入山腹寻虎,连得了十二张虎皮,从中挑出四张最完整的虎皮来,打算献给万岁爷,这便是其中一张,不过最稀罕的是一张白虎皮,主子一直很宝贝,收在库房里头,自己都舍不得用,倒是时不时会去看一眼。”
穆葭忍不住问:“既如此,那这些虎皮怎得没献给万岁爷呢?”
倒是随随便便地铺在了这马车里头。
外头半晌没有动静,穆葭正疑心是不是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邹令却又开口了,只是声音低沉了不少:“那年千秋节前夕,主子在前线负伤,险些送命,耽误了万岁爷的千秋节,后来主子负伤回京,直至第二年的千秋节,主子都没能再见到万岁爷,倒是第三年的千秋节,万岁爷允了主子献礼,不过那年主子用左手手书了一万个寿字做献礼,所以这虎皮就没了用武之地。”
穆葭一时无言,心里默默为封予山一声叹息。
是啊,虎皮象征着荣耀,送虎皮的只能是为国征战、立下赫赫战功的大皇子,却不可能是身负残疾的败军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