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郭靖的徒弟,他霍都当然不好拒绝,于是折扇一摇,立时动起手来。
原本还以为这两位有些架子,可一打才知道,原来是两个草包。
郭靖武功虽高,却不大会调教徒儿,自己领会了上乘武学精义,传授时却总是辞不达意,说不明白。武氏兄弟资质平平,在短短数年中又学到了多少?只数招之间,二人便相形见绌,惨不忍睹,纷纷被打下台来。
霍都大笑道:“看来中原年轻一辈还真是没人了啊,郭大侠,看来这武林盟主之位非我师父莫属啊!”
武氏兄弟脸上含羞,垂头丧气的退在一旁,却不到郭芙身边。
郭芙急步过去,大声道:“武家哥哥,咱们三人齐上,再跟他斗过。”
众人群相注目。
郭芙右手持剑,左手一挥,叫道:“我们师兄妹三个一齐来。”
郭靖喝道:“芙儿,别胡闹!”二打一已经算是违规了,这要是三打一,即便是胜了脸上也没光彩。
郭芙最怕父亲,只得退了几步,气鼓鼓的望住霍都,小声嘟囔道:“如果叶大哥在这儿的话,肯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霍都见她娇艳美貌,眼中闪过一抹异彩,笑吟吟的点了点头,有些玩味。
郭芙瞪了他一眼,转过头不理。武氏兄弟本来深恐被郭芙耻笑,此时见她全心袒护,足见有情,心中甚感安慰。
霍都打开折扇,搧了几下,缓缓说道:“年轻一辈的都败在了我手中,既如此……那就让老一辈上吧,郭大侠,若是你好意思对我这个晚辈出手……那您就上台来吧。”
郭靖眉头一皱,此话一出,他如何好意思上台,自己和他师父是一辈的,若是自己上台了,不是显得自己以大欺小么?
“郭大侠不好出手,那就让书生我来吧!”
话音落下,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子飞身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霍都面前。
来人正是一灯大师的关门弟子朱子柳,朱子柳当年在大理国中过状元,又做过宰相,自是饱学之士,才智过人。大理段氏一派的武功十分讲究悟性。
朱子柳初列南帝门墙之时,武功居渔樵耕读四大弟子之末,十年后已升到第二位,此时的武功却已远在三位师兄之上。一灯大师对四名弟子一视同仁,诸般武功都是倾囊相授,但到后来却以朱子柳领会的最多,尤其一阳指功夫练得出神入化。
此时他的武功比之郭靖、马钰、丘处机尚有不及,但已胜过王处一、郝大通等人了。
“敝人朱子柳,一灯大师座下第四弟子,来向阁下讨教。敝人生平爱好吟诗作对,诵经读易,武功上就粗疏得很,要请阁下多多指教。”朱子柳自报姓名。说着深深一揖,从袖里取出一枝笔来,在空中画了几个虚圈儿,全然是个迂儒模样。
可是,一听到一灯大师的名号,霍都心里就不得不谨慎起来了,一灯大师号称南帝,武功盖世,交出来的徒弟自然也不简单,当下双手抱拳为礼,说道:“小王向前辈讨教,请亮兵刃吧。”
朱子柳淡淡一笑,说道:“蒙古乃蛮夷之邦,未受圣人教化,阁下既然请教,敝人自当指点指点。”
霍都心下恼怒,心想:“你出言辱我蒙古,须饶你不得。”折扇一张,说道:“这就是我的兵刃,你使刀还是使剑?”
朱子柳手腕微转,提笔在空中接连划动,笔尖上的墨汁被真气震落飘散与半空中,一个黑色的‘笔’字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众人面前,这一手立马引来了无数英豪的喝彩声。
“敝人一生与笔杆儿为伍,会使什么兵刃?”朱子柳说道。显然,他在告诉霍都,自己的武器就是手中的笔。
霍都凝神看他那枝笔,但见竹管羊毫,笔锋上沾着半寸墨,实无异处,于是说道:“你既然不用兵刃,咱们拳脚上分胜败也好。”
显然,霍都没有理解朱子柳的意思,他以为朱子柳不会是兵器,殊不知毛笔就是他的兵器。
这也不怪霍都,他对中原文化压根就不太了解。
朱子柳摇了摇头,微笑道:“非也非也!我中华乃礼义之邦,可是大大地不同于蒙古蛮夷。君子论文,以笔会友,敝人有笔无刀,何须兵刃?”
霍都冷哼一声,朗声道:“既然如此,看招!”
说着,折扇张开,向他一搧。
一道弧形真气流立时辐射而出,在半空中发出一阵尖利的呼啸声。
朱子柳斜身侧步,摇头摆脑,恰到好处地躲避掉了对方的攻击,真气流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激射出去,只听‘噗!’的一声,在擂台柱子上留下了一条幽深的凹痕。
躲过对方的攻击,朱子柳欺身而上,左掌在身前轻掠,右手毛笔径向霍都脸上划去。
霍都侧头避开,但见对方身法轻盈,招数奇特,当下不敢抢攻,要先瞧明他武功路数,再定对策。
朱子柳淡淡一笑,朗声道:“敝人笔杆儿也会横扫千军的,阁下可要小心了。”
说着他手腕一转,笔锋向前疾点,锋锐的劲气自笔尖窜出,在半空中留下一个接一个的墨色字体。
霍都虽是在西藏学的武艺,但金轮法王胸中渊博,浩若湖海,于中原名家的武功无一不知。霍都学武时即已决意赴中原树立威名,因此金轮法王曾将中土著名武学大派的得意招数一一与他拆解。岂知今日一会朱子柳,他用的兵器既已古怪,而出招更是匪夷所思,从所未闻,只见他笔锋在空中横书斜钩,似乎写字一般,然笔锋所指,却处处是人身大穴,真要被打中,不死也得重伤。
大理段氏本系凉州武威郡人,在大理得国称帝,中华教化文物广播南疆。朱子柳是天南第一书法名家,虽然学武,却未弃文,后来武学越练越精,竟自触类旁通,将一阳指与书法融为一炉。这路功夫是他所独创,乃是最适合他自己的绝技,旁人武功再强,若是腹中没有文学根柢,实难预料他这一路文中有武、武中有文、文武俱达高妙境界的功夫。
还好霍都不是个文盲,他自幼曾跟汉儒读过经书、学过诗词,尚且能招架抵挡。但见对方毛笔摇晃,书法之中有点穴,点穴之中有书法,当真是银钩铁划,劲峭凌厉,而雄伟中又蕴有一股秀逸的书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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