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起哄。”她看着心慌意乱的陈红玉,“你要是还没有做好准备,等等再见也成。我去帮你回他。”
陈红玉点点头,坐下来,看时雍要走,又叫住她。
“稍等。”
时雍回头,见陈红玉吩咐青红:“纸笔。”
……
哲布亲王亲自到府上来应答,不用陈红玉去通传,陈萧和陈宗昶已然得到了消息。
时雍拿着装有陈红玉墨宝的信封出去的时候,陈家父子二人正在陪哲布喝茶说话。看这情形,时雍觉得陈红玉暂时不出来见哲布是对的。一是陈红玉前阵子差点小产,身子本来就虚弱,太过激动伤心,让她冷静冷静,恢复一下也好。二来当着老父亲的面,他二人其实也不能好好叙旧。
“郡主来了。”
几个人表情不一地看着时雍。
时雍微微一笑,向在座三人一一行礼,拿出陈红玉的墨宝。
“不必客气,我就是个跑腿的。”
哲布含笑不语。
陈宗昶却是显得较为急切,“红玉怎么说?”
时雍眼一斜,瞄过哲布的脸,对陈宗昶道:
“恭喜国公爷,恭喜哲布亲王。最后这份答案,甚得陈小姐心意,是为此次比文招亲最终答案。”
陈宗昶眼睛微瞪。
那一刹那的表情,精彩纷呈,却是没有说话。
时雍笑着将信封呈给哲布亲王,“这是陈小姐给王爷的信。陈小姐为了招亲一事劳思分神,身子不大舒服,不能出来相见。特托我向王爷致歉。”
哲布道:“陈小姐客气,该致歉的是小王,这时才来应答,差点错过时辰。幸好,小王所答,入了陈小姐的眼。”
陈宗昶表情古怪,一声不吭。
哲布谢过时候,又客气站起来,朝陈宗昶和陈萧行礼。
“既如此,那小王就先告辞了。”
陈宗昶看着他手上的信,其实很想知道自家姑娘写了什么,但又不好当庭发问,只得咽下那股子怪怪的涩味,勉强笑着同陈萧一起将哲布亲王送出府。
“王爷慢行。”
“国公爷不必远送。”
几个人气氛尴尬地寒喧着,看到哲布上马离去,陈宗昶终于松了口气,正想回去好好审问女儿,突见哲布骑马折回,手握马鞭朝他拱手。
“国公爷,小王改日再依照大晏礼数登门向陈小姐提亲。”
陈宗昶:“……”
对这门亲事他以前是一百个不满意,见到哲布后,一百变成了五十,可心里的成见并没有完全放下。偏生比文招亲,女儿又选了人家,这让他骑虎难下,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好在,哲布并不在意,说罢便打马离去了。
陈宗昶叹息一声,拉下脸,叫陈萧,“随我去问问你那个不省心的妹妹,这小子究竟是写了个多了不起的答案。”
陈萧看他一眼,声音微低:“若是妹妹心意,父亲便成全了吧。”
“哼!哈拉和林如此之远,休想!”
……
初十日,大雪初霁,陈红玉晨起便叫府上小厮套了马车,带上丫头青红,准备去良医堂。
时雍在那里等她。
今日是她去药堂复诊的日子。
在府中休养了这么久,她自觉身子已是大好,但腹中胎儿在她心中,已是宝贵之际,时雍告诉她,隔半月去复诊,陈红玉自是照办。
马车驶出国公府,一路往良医堂,摇摇晃晃。
陈红玉这两日很是困顿,撑着额头,便打起盹儿来。中途马车好似停了一下,迷迷糊糊中,只察觉到有人拿了一条毯子搭在她的身上。
她没有睁开眼睛,打个呵欠,问了一句。
“青红,还有多久?”
“快了。”男人的声音突然伟入耳朵。
陈红玉激灵灵醒来,抬头看到哲布的脸,脊背一寒,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然后脸颊以看得见的速度烧得通红。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王不请自来,唐突了。”哲布往后退开半尺,沉吟一下又道:“只是陈小姐信中说,要待国公爷应下婚事后,方便再见。小王实在等不得,有些话要问小姐,只好得罪。”
话说得中听,可这男人一面致歉,一面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陈红玉腹诽着,有些不自在地红着脸。
“我的丫头呢?”
哲布道:“小姐放心。本王只是请她在外面等会儿。她很安全。”
陈红玉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撩开帘子一看,这是一条幽静的巷子,没有人烟。
车外有哲布的侍卫,青红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陈红玉瞪她一眼,放下帘子看向哲布。
“王爷此番作为,倘若被人看见,只要又要无端引来口舌。”
哲布软下声音,“本王也是担心小姐安危,这才出此下策。”
“安危?”陈红玉不解地看他。
哲布的视线移到她的小腹,神色莫名变得温柔起来。
“那夜的事,我都知晓了。”
第867章 许婚
那夜的事?
陈红玉的脑子闪回到那天离家出走时,在城外遇上歹人差点小产的事,脸色微微变了变,看着哲布不吭声。
哲布沉下眉来,慢慢握住陈红玉的手,察觉到那一抹冰冷,他往掌心里捂了捂,声音低哑了几分。
“月娘,你受罪了。那日你去良医堂,我便想来瞧你,又怕多生事端,对你我无益,心下便觉得还是要从长计议……”
陈红玉眉头皱了皱,手微微一紧。
在她印象中,哲布并不是算十分冷漠的男人,身上有着塞外男儿的英武,却也少了一些细腻和温柔。
更何况,在阴山皇陵的时候,两个人在事后都默契地选择了回避,不去探听彼此的身份,不去了解对方的想法,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仅仅只是在百媚生的催动下,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而已。她和他,当时都不想也不需要对方来负责。
为什么眼下他变了?
因为她身怀有孕?
陈红玉想到这里,突觉卑劣的好像是她自己,“比文招亲”这一招,不就是逼迫他出来为当夜的事认账么?陈红玉脸颊稍稍发热,手默默往后缩。
“说来,是我为难王爷了。本不该以孩子相挟,逼得王爷出来承认……”
呵!
哲布发出一声轻笑。
“这怎么能说是逼迫?本王是心甘情愿的。”
陈红玉抬头看他:“当真?”
“这个岂能有假?”
“那为何王爷会等到最后一日,最后时辰才来?”
陈红玉问得肃然,哲布看着她想了想,轻轻一笑。
“倘若我说,是故意激你,免得你又退缩再逃,你可相信?”
陈红玉偏开头去,微微一笑,“不是很信。”
哲布蹙着眉头看她片刻,突然将她拉近,低头道:“我明白。虽然你我在阴山…………但说来我们尚属陌生,你不信任我,对我有所保留也是应当。”
顿了顿,他又浅浅地咳嗽一下,微笑道:
“不过,我母后喜欢你,北狄和南晏本也想要联姻,你我又如此相认,不是天意又是什么?月娘,顺应天意便是。”
陈红玉回他一句。
“王爷认下这事,就是为了联姻,顺理成章吧?”
她说得很轻,带了一丝莫名的哀怨。联姻对女子而言代表什么,哲布知道,听罢,看她一眼,带着笑意哼了一声。
“今日联姻的若是旁人,月娘这么想也是应当。可联姻的是本王,那月娘大可放心。我是最不耐烦那些礼数的人,倘若当真心中不喜,谁也逼不了我成亲。”
陈红玉撇嘴,“那你喜欢我什么?”
哲布看着她低了低头,认真道:“你是我孩儿他娘,你说我不喜欢你,喜欢谁?”
陈红玉闭了闭眼睛,一叹,“倘若没有孩儿呢?”
哲布迟疑片刻,“那我与月娘,想必会就此错过了。”
陈红玉当即睨着他,抿唇无声。
哲布笑道:“没有孩儿,月娘可会比文招亲?不会。没有孩儿,月娘可会帮我说服国公爷,将你许配给我?不会。不是错过又是什么?”
陈红玉的脸色好看了些。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哲布细想一下,“其实在阴山时,我便有怀疑过是你,你仔细想想,那日进入皇陵的人,统共也就那么些,逐一排除对我来说,并不难。但你缄默不语,我也无从查究。因此,母后提议去定国公府提交,我便默许了。岂料……”
他一笑,自嘲地道:“国公爷瞧不上本王,拒绝了。”
陈红玉道:“那你随同长公主入京,又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