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全都进来了?
时雍听得大惊,“他们人呢?”
白马扶舟手负在身后,没有再往前走,语气淡淡地笑。
“正与狼头刺杀得不可开交呢。得知你们从死室坠下,长公主命我带人搜寻,恰好碰到侯爷大显神威,力克天梯机关,属实幸运。”
时雍眯了眯眼。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白马扶舟,她心里悚悚的。
“你怎么下来的?”
死室一落,机关便已封闭,别人下不来,他怎么就下来了?
白马扶舟道:“石壁上有当年营救先帝爷的凿孔,可蜿蜒而下。后来为免有人盗墓,又被埋土夯填。你们坠落此间,长公主大为震怒,令兵士凿开夯土又有何难?”
说罢,他慢悠悠望一眼赵胤,问得恭谦温顺。
“长公主知道的事,侯爷竟然不知么?”
赵胤不作声,目光一扫,突然问:“除了我们还有何人从死室坠下?”
白马扶舟答道:“谢放、成格公主。”
什么?
时雍大吃一惊。
谢放和成格公主也掉下来了。
可是他们在下面这么久,并没有见到他们呀。
看来这个地底皇陵,不是普通的大。
时雍声音紧张了几分,“找到人了吗?”
白马扶舟笑着摇了摇头,“尚在寻找中。”
时雍回头看了看赵胤,“那我们快些上去同姨母会合,寻找放哥——”
她话音落下,却没有看到赵胤动作,而面前的白马扶舟也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唇角浮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后室一千零八十局大门洞开,宝藏在望,你们竟要放弃?”
赵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面无表情地看着白马扶舟,一只手揽住时雍,另一只手扶住绣春刀,冷不丁出口的话,冷冽异常。
“听说邪君最邪之处,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这话一出,惊得时雍汗毛一竖,目光凉幽幽朝白马扶舟剜过去。
赵胤漫不经心地开口,“今日,本座倒要看个仔细。”
话音未落,绣春刀已决然出手。
第674章 杀念
白马扶舟面色一变。
转眼,绣春刀已逼近面前。
他旋踵避开。
时雍心里一凉,“侯爷,小心!”
赵胤侧目看她一眼,眼神微带关切,一言不发。
白马扶舟却是冷声笑了开来,“宋阿拾,你可真是个没心肝的小娘皮!”
时雍微微撇嘴,没有说话。
几乎在赵胤抽手出击的瞬间,她就已经虚靠在了潮湿的石壁上。
石壁潮湿温热,烙得她后背滚烫,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大汗淋漓,浑身湿透,根本没有精神同白马扶舟较量嘴劲……
“赵胤!”白马扶舟飞身起跃,避开赵胤绣春刀的锋芒,收起表情,“你是发的什么疯?”
赵胤冷面看他,“拔剑!”
“呵!”白马扶舟扬了扬眉,看着赵胤的刀芒,没有惧怕,而是双眼浅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原来你还在怀疑我就是邪君?荒唐至极。且不说邪君已死于清虚观大火,就算没死,他又哪来的胆子出现在你大都督的面前?”
赵胤盯着他的眼睛,手持绣春刀,凌然据守,语气平静地说道:
“今日方知,邪君原来如此胆怯。除了隐于人后,便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吗?”
白马扶舟漆黑的眼眸微微眯起,唇角笑意不改。
“你说我是,我说我不是。谁来给你我一个公道?”
他的脸转向时雍,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模样,眸底光芒微炽。
“你的小美人儿中毒不浅,勉力支撑而已,你当真不用管她,执意要同我比划?”
时雍低喝:“挑拨!侯爷别听他,我没事。”
“啧啧啧!”
白马扶舟轻佻地摇头。
“果然是非不分。亏得我听说你们出事便急巴巴来寻。”
话未落下,他的手已扶在腰间的剑柄上。
那里还插着一柄铁笛。
时雍见过这笛子,不止一次。
这确实是白马扶舟的武器。
她眼睛半合,判断又出现了一丝摇摆。
对白马扶舟这个人,她没有多喜欢,却也谈不上大嗔大恶。一直觉得他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怪人罢了。但他是个太监,从小孤苦伶仃,落入宦官之手,不知受了多少折磨。要不是长公主相救,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一个有着深浓的童年阴影的太监,有朝一日位高权重,难免会有些变态行径。
若说邪君会假扮白马扶舟行恶,时雍完全相信。
若说白马扶舟就是邪君,时雍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怀疑。
他不像。
有太多的不像。
可是,又有太多的巧合。
她摇摆不定。
墓底废墟上的二人却已刀来剑往地打斗起来。
衣袂飘飞,一刀一剑纠缠不休。
东厂厂督和锦衣卫指挥使,两个人在外面都没有多好的声誉,世人提到他们,总是会与阴险、杀戮、残酷、冷血、心狠手辣这些词联系起来。人人皆知他们武艺高强,可真正看过他们出手的不多,看过他们互相厮杀的人就更少了。
时雍看得眼花缭乱。
屏气凝神。一颗心砰砰乱跳。
好险!
这招漂亮!
她的眼睛和她的心不停随着二人转动,又是担心赵胤的安危,又是忍不住的赞叹这二人功夫了得,打斗起来实在好看。
燃烧的熔浆将废墟石砾之地照出一片亮光。
赵胤黑衣如墨,绣春刀化着冰冷流光,一个腾空如蛟龙出海,将天地劈开发出绝杀的银光。
白马扶舟白衣飘飘,身姿柔而轻盈,在赵胤速度极快的刺目刀亮里,飘若轻风,仿佛与剑气合二为一,险险化开缠身的杀着……
“好刀!”
白马扶舟低笑一声,勾起唇角带着说不出的邪气。
“十个回合!”
“二十个回合!”
“三十个回合!”
又一次从赵胤刀芒下激撤而退,白马扶舟挽剑而立,低低笑问赵胤。
“三十个回合不分伯仲,大都督还要打下去吗?”
“铮”地一声,赵胤收回绣春刀,凌然直视。
“是男人,揭开面皮与我决一死战,而不是一再躲闪做小人行径,装神弄鬼!”
白马扶舟浅浅一声苦笑,掉头看向虚虚靠在石壁上不动声色的时雍,用一种极为温柔的语气,说道:“郡主,你来。”
时雍皱眉,抿唇不语。
白马扶舟看看她,又看向赵胤,似笑非笑。
“大都督既然不信,不如让郡主上前,摸摸我的脸,看我是不是白马扶舟?如何?”
赵胤面若冰霜,“无耻之尤!”
绣春刀一划,凌厉的刀光卷起飞石,破空而去,赵胤对白马扶舟显然有了杀念。
白马扶舟扬了扬眉,举剑迎战,刀剑相击发出金石交击的刺耳声,令人心弦发颤。
时雍眼睛都不敢眨动。
其实她不明白赵胤为何一口咬定眼前白马扶舟不是白马扶舟,而是那个声名狼藉的邪君,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强压着百媚生在心窝催动而起的股股激浪,紧张地注视着打斗的两人,扣着匕首的掌心汗湿一片,就等着合适的时候出手,助赵胤一臂之力。
然而——
飞沙走石间,耳膜突然传来一种怪异的啸叫声——
尖利,刺耳。
但见熔浆点点的废墟上,一抹亮眼的白光闪过,那黄沙流动的“巨型沙漏”突然暴开。流沙蔓延而出,如决堤的海水奔腾而至,速度快得惊人,将火红的熔浆一朵一朵掩埋。
光明被吞噬,黑暗袭来,流沙滚滚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