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呀。”
赵胤冷声:“哭什么!陛下还没有薨呢!”
一群人齐刷刷抬起头,看着他。
这时,那一扇朱漆大门突然被人拉开了。
李明昌出现了门口:“陛下请大都督觐见……”
“陛下?!”一群人嗡嗡有声,面面相觑着看着李明昌。
李明昌脸色严肃,朝大家重重点头,“陛下醒了,要见大都督。”
顾顺抬起头,看着李明昌,“醒,醒了?”
李明昌小眼睛微眯,冷冰冰地看着他,“顾太医,你延误陛下伤情,好好想想怎么向陛下交代吧。哼!”
他说着一甩袖子,恭顺地站在旁边。
“大都督,请。”
看着赵胤往里走,陈宗昶也跟着要往进去,却被李明昌抬袖一挡,腻着一脸笑道:“定国公留步。”
陈宗昶虎眼一瞪,“怎么?陛下召见赵胤小儿,不见本将?”
李明昌有点害怕这个定国公,赔着笑,声音弱了一些,“殿下说,宫中尚不安定,还要劳烦定国公在此守候片刻,勿让闲杂人等进入乾清宫。”
“是吗?”陈宗昶眯起眼,有些疑惑。
李明昌忙不迭地点头,“自是如此。陛下这是将安危都交于定国公一人之手了啊。”
一听这话,陈宗昶脸色好看了些。
为赵炔保驾,他从小便做的,如今说来,也是熟门熟路而已。
他哼一声,收手于侧,一身浴血地立于门边,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些老臣。
气氛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
赵云圳看他一眼,尽管没有被父皇召见,还是偷偷溜了进去。
他的脚刚迈入殿门,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阿拾?”赵云圳声音惊喜,“你是怎么进来的?”
此时的内殿之中,除了立在榻前的赵胤,还有不知何时出现的时雍和朱九。而光启帝,并没有苏醒,此刻仍然像个死人一般,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衣服已被染红了——
时雍没有时间同赵云圳解释,头也没抬,忙着救治皇帝。
实际上,乾清宫侧面有一扇不起眼的小侧门,是她上次来为赵炔诊脉查毒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很是隐密,今日事出紧急,在双方厮杀对峙的时候,她便让朱九打晕那里的守卫,闯了进来。
救人如救火。
只有皇帝活着,这个误会才能解开。
她不及向任何人解释,说服了李明昌和皇贵妃,说是皇帝苏醒传唤赵胤。
如此一来,不论皇帝最后结果如何,对赵胤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赵云圳没有得到答案,惊喜的目光刚刚闪过眼眸,脸上又立马添了一些紧张和恐惧。
“你,你们?”
眼前,除了李明昌和皇贵妃,全是赵胤的人。
不,李明昌说不定,也是赵胤的人。他说了谎!
一抹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警觉心,突然升起,赵云圳退后两步。
“阿胤叔,这是怎么回事?父皇并没有醒,你们为何撒谎?”
赵胤没有回答,同是那句话,“太子殿下,相信微臣吗?”
赵云圳怔怔片刻,看着时雍正满脸严肃地在为父皇治伤,父皇的身上插满了那种他曾经瞧见过的银针,他看得出来,阿拾是当真在救治他的父皇。
“信!”
赵云圳终于吐出这个字,然后扑到赵胤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
“我信你,阿胤叔,我只信你。”
赵胤身子僵硬地站立片刻,胳膊慢慢伸出来,将孩子揽在胸前。
“有殿下这话,足矣。”
赵云圳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压抑了一晚上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阿胤叔,我怕,我害怕父皇会死。”
“不得胡说!”赵胤严厉地制止他,“除夕吉祥夜,不得说不吉利的话。”
赵云圳嗯了一声,抬袖子抹眼泪,“那我也不能哭,父皇就会好起来,是不是?”
“大人!”时雍神色极是严肃,突然侧过头来看了赵胤一眼,“情况不妙。即便宫外抓来药,只怕也是回天乏术………眼下,唯有良医堂的术室,或可救陛下一命。”
顾顺有句话没有说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纵是她一身本事,单靠一副银针,也只能暂时为赵炔止血,这么严重的外伤,还是需要手术缝合等一系列的治疗,更何况,赵炔本身就有基础疾病,更是令她难为。
赵胤脸色一冷,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上前查看一下皇帝的伤。
“出宫!带陛下去良医堂。”
这……
时雍一惊,“此事非同小可,陛下伤重,稍有不慎,大人你……可就说不清楚了。”
“无妨。千钧一发,救人要紧!”赵胤上前一步,单膝往地上一跪,拱手道:“陛下,微臣得罪了。”
说着他便上手将光启帝平托起来。
“朱九,开路!”
第399章 出宫!
浓雾笼罩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巍峨宫殿,呼啸的北风夹着飞雪飘然而至,御药局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乾清宫的灯笼在风中左右晃动,好像舞者在跳跃。
“站住!”
一声断喝突然从殿门传来。
朱九横刀在前,闻声回头一看,只见陈宗昶执刀而立,一脸凛然之气。
“赵胤,把人放下!”
赵胤气息一沉,缓缓将身前的皇帝揽紧。
“定国公,为陛下治伤要紧!”
“放屁!”陈宗昶一看这情形,漆黑的脸拉了下来,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似乎要把赵胤生啖活剥了。
“派兵刺杀陛下还不够,你这是要挟持天子以令诸侯吗?”
赵胤沉声道:“定国公让路。不然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不客气又如何?老子怕你不成!”
陈宗昶气得胸膛起伏,话音未落,又见内殿里走出了李明昌和皇贵妃杨氏。
见状,他虎眼一瞪,紧握钢刀,恶恨恨地咬牙。
“好哇!真有你们的。竟敢假传皇帝口谕?”他冷笑一声,望着李明昌:“没有想到,你李明昌竟然也是赵胤安插在宫中的亲信之人。”
李明昌一听这话,慌乱地摆手。
“定国公,误会,误会了。老奴侍候陛下这么多年,从无二心,老奴怎会是大都督的人?老奴只想救陛下性命,定国公,事急从权……”
“闭嘴!”陈宗昶气得面色发青,指着赵胤和李明昌,怒声道:“你们串通一气,残害忠良,谋权篡位,好大的狗胆!也不问问老子答不答应!”
一声暴喝,陈宗昶手起刀落,朝赵胤劈砍过来,“放开陛下。”
赵胤后退一步,缓缓托住皇帝的身体,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惊变不过转瞬之间,朱九挡在陈宗昶面前,侧头看了赵胤一眼。
“大都督先走!”
“狗贼!哪里走?!”
陈宗昶也是个骁勇善战的铁血将军,这突然发起狠来,刀风凛冽,招招毙命,而朱九其实并没有存有杀他的心思,保守地被动接招,打起来很是难受。
赵胤想走,可已然来不及,大殿内的打斗惊动了门外的御前侍卫,他们冲进来就看到陈宗昶赤红着双眼,咬牙切齿阻止赵胤离去的模样,而赵胤手上托着皇帝,面孔冷若阎王,一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拿下赵胤!”陈宗昶厉声道:“此贼要挟持陛下离宫————”
侍卫一听,这还了得?
他们怒号一声,拔刀上阵。
这群人身材高大,围拢上来就如同吃人的野兽,赵胤等人疲于应付,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
“住手。给本宫住手!”赵云圳在旁边急得大叫,“救父皇要紧。你们全给本宫停下来。”
“太子殿下,你糊涂啊!别被歹人利用了。”
陈宗昶此时根本就听不见任何解释。此情此景,看在眼里,他只认为是赵胤笼络太子,发动宫变,杀皇帝而立太子登基。
陈宗昶与赵炔有从小长大的恩义,说得难听一些,赵云圳的命都不如赵炔的命在他心里来得紧要。他骂咧着,刀风紧随而来,非得逼赵胤放人。
朱九为了拦住他,衣袖被生生削去半幅,也是发了狠。
“定国公,你不听人言?欺人太甚!”
朱九不再忍耐,一柄腰刀似长虹贯月,杀将上去。
他的打法和陈宗昶的打法完全不同。陈宗昶在勇,在猛,而朱九的刀法与赵胤身边其他侍卫一样,在滑,在刁,在狠。
一旦存了杀心,那刀锋便如同鬼魅,只见朱九如幽灵一般突然闯入人群,一片惊呼乍起,站在陈宗昶身边的一个侍卫只是短促地尖叫一声,人便重重倒地。
“拿命来!”
陈宗昶暴怒,朱九却不再正面迎战他,而是游走间,杀向他身边的人。
“大都督,你带陛下先走!我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