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一声令下,即便是在反叛军攻陷王宫,都不曾被波及的番人所聚集的王城一角,顿时陷入了一阵惊慌。
一百多名大明征南军将士手持着棍棒,仿佛是私闯民宅的恶人一样驱赶着这些番人,将它们赶出了自家宅院。
番人们大多一脸懵逼,下意识的反抗,可迎来的只是无情的殴打,以及棍棒加身。
一时间,哀嚎满地,王城的一角乱做了一团。
张柳有些不忍直视,试图做最后的说服,他上前低声道:“平湖侯,这样是不是不妥?”
陆绎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你也是进入过内书堂读过书的宦官,连最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难不成你没听说过蒲寿庚?”
张柳一听,脸色顿时涨红无比,连忙垂眸,不敢与其对视。
蒲寿庚乃是宋末元初时期"蕃客回回"的代表人物。
其祖先在唐代时就已经定居占婆,乃是西域阿拉伯人的后裔,和眼前的大食人、红毛鬼有着种族血缘上的联系。
南宋末年,蒲寿庚担任泉州市舶司提举,德佑二年,蒙元攻陷南宋泉州以北大片土地,宋末帝在南宋名臣陆秀夫的带领下,委身泉州,试图反抗蒙元,做最后抵抗,可谁知道蒲寿庚不禁不打开泉州大门,将他们拒之门外,还等他们没走多远,就直接开城投降了蒙元。
当时的蒲寿庚不仅不念及南宋朝廷赋予他的恩德,反而"尽杀南宋宗室",还连连杀害无辜百姓,并且追杀当时年幼的宋端宗和宋末帝,导致二位皇帝进一步南逃。
景炎元年,蒙元丞相伯颜率军南下,暗中遣人招安,12月蒲寿庚与元朝势力结盟,次年,担任福建行省中书左丞……
一个大食人突然流着眼泪,嘴里仿佛又天大的冤屈一样,朝着陆绎奔来,身后有两名征南军将士勃然大怒,拿起木棍就是一阵敲打,直至打的他头破血流,伏地抽搐,陆绎也是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张公公,你知道本候刚才想到了什么吗?”
陆绎突然问道。
张柳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微微摇头。
“你不觉得这一幕很眼熟吗?将大食人换做前宋的汉人,再将征南军将士看做蒙元。”陆绎嘴角挂出了七分冷意,愤然道:“可残暴的蒙元手持的不是棍棒,而是沾满我汉人鲜血,充斥着血淋淋的利刃!”
“太祖高皇帝起于布衣,对此等异族之人可谓是深痛恶绝,不仅将蒲寿庚的尸骨挖棺鞭笞三百,还将他的后人永远的流放充军,万世不得为官,充作贱籍。”
陆绎慢悠悠,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还想替他们求情吗?”
张柳张了张嘴,看着那些被打翻在地,满地哀嚎的大食人和红毛鬼,最终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摇头。
他并不是怜悯这些人,而是陆绎的手段太过于激烈,和他预想的不符。
陆绎见状,也不去管他,而是继续看着,舒发着心中的戾气。
事了,陆绎一行人回到船上休息,张柳独自扣响了陆绎舱室的大门,待里面应允之后,他进去行礼,问道:“平湖侯,咱家十分费解,半死不活的满者伯夷国不是对大明最为有利吗?为何非要将其打散!就算大明占据了满者伯夷国的旧土,可这个地方全是蛇虫病蚁,疫疾横行,大明如何移民?”
“本候建议张公公去看看李时珍编著本草纲目初稿!”陆绎平静的说道:“疫病不在于地貌,而在与其本身!”
“这里的原住民和野人没什么两样,不就洁身自好,好逸恶劳身上散发恶臭,怎么不该得病?”陆绎继续说道:“只要喝煮开的热水,勤洗澡,所谓的疫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可怕。”
“不然为何安南半境到现在都没有发生过疫灾?”
“可平湖侯你不是说过,大明现在没有更多的百姓可以移民过来吗?”张柳有些茫然。
“现在是没有,可不代表以后没有。”陆绎眼神一冷,喝道:“有些事情可以提前,有些事情却不能延后!”
“现在天时地利全在我大明,难道你想要等到满者伯夷国重现往日的辉煌之后,我们大明再对他上下其手吗?迂腐!”
“这……”
“你是在怜悯他们?嗯?”陆绎深呼吸,眼眸中的杀意匕现。
只要张柳敢说一个是字,陆绎保证,一定会动用一切权势,将这个愚蠢的太监给送去先帝昭陵守墓!
你只是宦官!不是那些只知道三代之治的迂腐文臣。
张柳见陆绎语气不对,不禁表情一肃,正色道:“咱家才不会去怜悯异族,只是单纯的觉得大明不应该将精力放在这些废物身上。”
“难怪你会被排挤出宫,只能留在南京养老。”陆绎毫不客气的贬低道:“此次出海本该派水师指挥使汤伟过来,你动用关系改变了南京兵部的奏章,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漏洞百出!”
“本候是谁?本候可是锦衣卫的头子!历代文官最讨厌的存在,你还想瞒过本候?”
“如果不是看你这一路尽心尽力,没有丝毫通敌的迹象,本候阵斩了你都会没错!”
“别以为本候不知道,你想要经过这一次的出使海外证明自己可以成为另一个郑和,但你错就错在没有将自己的屁股放正,一次又一次的挑衅本候的底线!”
陆绎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话锋寒冷如雪,让原本闷热的舱室,气温骤降。
张柳被陆绎毫不留情的数落,甚至剥开了他隐藏的事情,顿时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咱家可是被切了一刀的人,本身就功利心重,不然咱家为什么非要虚头巴脑的来到满者伯夷国吃灰?至于回宫中,咱家才不想,那些位置早就坐满了人,难不成还有咱家的一席之地?”
张柳收起了温和的面容,恶狠狠的说道:“平湖侯,您身处于高位,自然不懂低下人想要往上爬的心思,满者伯夷国已经半生不死,梁家人未必心善!”
“他们梁家能在三佛齐庇护汉人一百多年,自然不会是那般简单,那梁培泉想要让他女儿担任宣慰使先不提,忠心如何保证?往后十几二十年他们就能不变心?”
“咱家可不愿大明辛辛苦苦打下的地方,给不良之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