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祯看见了陆绎,他狠狠吐出口中的人皮,满嘴都是敌人的热血,他顾不得去擦拭,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陆绎面前,伏地道:“大人,常吉辜负了您的信任,还连累了安北兄……”
安北兄么?
和家丁称兄道弟……
曹文昭马永贞等人默然的站立两侧,他们心中升起了怪异之感,看向了陆绎。
在他们心中,陆安北虽然很是熟络,可归根结底仍是家丁。
和其称兄道弟,似乎有失身份。
“哦,我晓得了。”陆绎表现的十分从容,就好像死去的不是他的心腹家丁,而是一个路人一样。
他看向陆安南,随口说道:“将安北的头颅缝好,然后火葬,事后骨灰带回去。”
陆安南情绪低落的点头照做,陆绎平静的离去了。
曹文昭等人相视一眼,连忙跟上。
别看陆绎此时十分平静,可从他脚步虚浮,几次差点被地上的尸骸绊倒就已经足以说明,这位大人的胸腔早已满是怒火。
城门处,陆绎蓦然回首,平静道:“传我将令,敌军即将逃走,不管援军是否能够成功绕后阻拦,我们必须马上迎击。”
马永贞和邓子龙默默点头,曹文昭更是一把抓过哨兵的口哨,主动吹起。
一阵激厉的哨声,城头上瓮城内的征南军们放弃了手中“补刀”的活计,第一时间开始集结。
“邓子龙。”
“下官在。”
“你留下两个千户所守城,余下三千随本官一同进攻。”陆绎说道。
“下官领命。”邓子龙心中一凛。
“马永贞、蒋生。”
“属下在。”
“你们二人各带两千兵马从左右两翼包抄。”
“余下的火器手拱卫火炮,曹文昭你跟随本官,开城门。”
最后一个字,陆绎咬牙说道。
答鲁城两里外,草原各小部落的人马正在疯狂收拢,扯力克不甘的回头望去,看着那残破不堪的答鲁城,呐呐道:“亏大了,如果没有这个陆绎,眼下答鲁城已是本少台吉的囊中之物了。”
“可惜……”
各部的那颜铁青着脸,这次他们亏的底裤都要没了。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被扯力克怂恿,从而南下。
他们要是没来这一趟,今年冬季还不至于这般难过,他们各部损失的青壮占比,已经快要达到整个部落的一半了。
换句话说要是回去一个不慎,冬雪过早降临,那他们这个冬季部落覆灭的可能就要无限拔高了。
“哎,诶?”
突然,正在叹息的人群发出了异样之声,有人转过身愕然道:“怎么回事!少台吉,明军突然打开了答鲁城的大门!”
扯力克一脸狐疑的转过身,瞳孔顿时一缩。
只见答鲁城三面城门同时打开,一队队骑兵迅速列阵,其中不乏有扛着火统的征南军火器司以及神机营的将士,落在最后的则是除去留守的十二门火炮之外,另外的十二门佛朗机炮。
而其中为首之人,手持着雕刻珠光宝玉的御剑,身穿鱼鳞甲,头戴铁盔顶饰红珠红缨,再加上外面饰有的六丁六甲神的六瓣弧形铁片,不是明国顶级权贵平湖侯陆绎,又会是何人?
“好家伙,这是不想让我们空手而去?还是说他们想乘胜追击?”
不管是哪一样,对于他们鞑靼人来说,都不是坏事。
可扯力克此时退意早生,他十分警惕的说道:“明人的火炮威力惊人,我们徐徐后退,谁要是胆大,本少台吉允许他前去试探。”
试探?我看是当炮灰吧!
乞庆哈不着痕迹的缓缓后退,直到退到了后面,这才朝着几人隐晦的点了点头。
退到自认为火炮的射程之外,双方开始了僵持。
此时的陆绎虽然十分愤怒,却也甚至对方的主力损失不大,自己贸然毕竟很大概率会陷入敌军的包围之中,那时候火炮就会失去它的威慑力,增加全军覆灭的风险。
可一旦不打,坐视着对方远远离去,会不会放走扯力克,不能配合援军全歼对方尚且未知,至少陆绎的心中会十分的不通达,怒火无法宣泄。
想到这,陆绎回头看向邓子龙,从容道:“我带两千征南军压近,你在后方留守,遇见情况可自行决断。”
“陆大人?”
邓子龙一惊,哪有主将冒险的道理?他正欲阻止,却不料陆绎已经下令:“曹文昭点起两千人随我上前。”
“锵!”
陆绎拔出御剑,目光冷冽无比,剑指前方暴喝:“随本候杀敌!”
“杀!杀!杀!”
身无长阻,即便前方乃是地狱,乃是火海!也依旧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马蹄烈烈,放眼望去战马的步伐尽然如一!扯力克瞪大了眼,眼神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一幕,别说他们鞑靼人,恐怕就连祖上号称世界之鞭的蒙古铁骑,也做不到!
突然,扯力克感觉到身旁有人拉扯自己,扭头一看是阿吕玉,他这眼神示意四周,扯力克望去,见所有那颜都被惊住了,不免咬牙道:“他们只有两千余人,谁去迎敌?只要我们与他们纠缠在了一起,他们的火炮将没有任何优势,胜利结束,明军的火炮多给他们三门。”
无声,天边仿佛有鸦群飞过,扯力克嘴角抽搐,眼神极具变换,最终化为了一道叹息:“本少台吉去,你们如果不愿跟随,那就滚吧。”
扯力克知道,如果自己不身先士卒,周围的人担心事后他跑的比兔子还快,自然也不会紧跟。
想到这,扯力克一挥手,号角声顿时响起,只见他拔出祖父俺答赏赐的宝刀,高举手中,在自己嫡系麾下面前游走。
不安的战马在枯草地上来回踱步,扯力克看着面色迷茫的鞑靼勇士们,高声吼道:“今日成败在此一举,拿起你们手中的弯刀,带着祖辈的荣耀,去将明人的骄傲粉碎,一战之后,我们将会满载而归!”
说完,扯力克不再去看向他们,而是提起缰绳,战马前腿跃起,马嘶长鸣,紧接着他双腿夹紧马腹,挥刀喝道:“随着本少台吉,杀!”
“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