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暑意正浓,陆府上下开始了纳凉模式。
这一天早上,陆绎抱着阿秋在鱼池边投喂饵食,钟辰飞却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
陆绎余光瞥了他一眼,随后将阿秋交给了一旁待命的奶娘,朝其问道。
此时的钟辰飞给陆绎一种风尘仆仆的模样,他环顾四周,待下人都退下后,这才说道:“大人,属下的人一直跟随着李暊去了山东登州上船,可却在这时,有人接近了李暊,被我们的探子给抓住了。”
陆绎眸中寒光乍现,他低沉着问道:“审讯出来了吗?谁的人?”
钟辰飞不敢直视着陆绎的目光,低着头小声道:“大人,是……是宫中的人。”
“什么?宫中的人?”陆绎眉头紧皱,觉得这件事简直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你别给我大喘气,给我仔细的娓娓道来!”
钟辰飞说道:“那人是一名青皮,被宫中的人暗中资助了几年,是专门为他打探消息,跑腿办事的打手,他乃是专门跑去登州府告诉那李暊,说大明不会去支援朝鲜,只会坐视着他们打生打死。”
“就是为了这些?”陆绎紧皱的星眉缓缓舒缓开来,纳闷道:“他招了没有?是宫中哪个太监的人?”
“大人果真料事如神……”
“少说屁话,不是那些被砍一刀的太监所为,还能是谁?”陆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大人,据那小子所招,是一名自称田公公的太监所指。”钟辰飞讪笑的饶了饶头,连忙说道。
田公公?难不成是田义?
这边陆绎还在推算究竟是宫中哪位太监的手笔,紧接着徐偲的密信由锦衣卫的专属行径传到了他的手中。
他刚刚才翻开看了一眼,脸色便瞬间大变,很干脆的放下了手中的诸事,直接进宫面圣。
“陛下!太后!统一倭国北方的织田信长死了!被他的心腹家臣明智光秀密谋杀死,他的部将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当即斩杀了明智光秀,并且果断对着南方的幕府各部大名发动进攻,距离统一倭国全境,只有一步之遥。”
还是乾清宫内,所有的重臣齐聚一堂后,陆绎率先发声。
同时,他还不忘将宫中有太监故意向李暊透露大明高层对朝鲜国倭国的态度一事,也奏答出去。
李太后闻言大怒,直接下令宫中内外彻查此事,紧接着她环顾四周,看向大明一众重臣,徐徐问道:“各位爱卿,可否告诉本宫,眼下大明该如何自处。”
是进还是继续旁观,说个章程出来吧!
户部尚书王国光眉头一皱,在心中盘算了一阵,出班说道:“陛下、太后,老臣估算着,朝鲜在得知这两个消息之后,恐怕会率先向倭国发难。”
在明知大明不会插手,眼下倭国正是统一发生内乱之际,朝鲜国不乘人之危,要了倭国的老命,那要是等倭国完全喘过起来,统一之后再对朝鲜国下手,那朝鲜国的胜算几乎要折损一半!
“朝鲜国知道了,恐怕倭国还不知道吧。”
兵部尚书谭纶,也紧接着慢悠悠的说道。
众重臣一听,觉得谭纶是在暗示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告知倭国,让对方做好迎接朝鲜国攻击的准备?
这特么也太阴了!这样弄下去,日后就算大明不出手,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礼部尚书戚雪安、吏部尚书杨博、刑部尚书王之诰、工部尚书朱衡,以及左都御史葛守礼面面相觑,觉得这谭纶简直不像是一个文官,活脱脱一个腹黑的武官!
英国公张溶说道:“陛下、太后,眼下我们派一支水师前去同知倭国,也未尝不可。”
陆绎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很快,他就认同不起来了,因为他赫然发现,那些尚书、武勋,甚至张居正、万历小胖子、两宫太后都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搞什么啊!换个人行不行?我这才回京几天啊!
陆绎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友军,帮自己说上几句话。
可谁知不管是凌老大人也好,张居正也罢,迎向自己目光后,头甩的比谁都快!
于是没有办法,陆绎只能双眼隐晦的藏匿着愤愤然的神色,瞪了英国公张溶几眼,妥协了。
这老不死的,还真是不肯吃一点亏……
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大明水师正朝着前方顺风而进。
陆绎无精打采的躺在甲板之上,惹得那些吐得、晕船晕得死去活来的征南军将领,忍不住有些担忧。
“这都出来了三天了,侯爷还是这样。”蒋生叹了口气道。
监军马博白了他一眼,小声提醒道:“快住嘴吧,陆大人并不喜欢别人叫他侯爷。”
“哎,侯爷不比大人听着霸气多了?”马永贞咋舌说道,觉得陆大人有些矫情。
不过说这话他不敢明说,他怕被同为征南军的将士们给套着麻袋给殴打一顿。
到时候他有理都没处伸冤。
在征南军说陆绎的坏话,他不是老寿星嫌命长吗!
“我听说,还是陆大人之所以这般消沉,还是陆夫人的缘故……”曹文昭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道。
“此话怎解?咱们陆大人还是妻管严不成?”蒋生饶了饶头,疑惑道。
可面对蒋生的疑惑,却无一人敢解答。
只因此时,原本躺在甲板上死气沉沉的陆绎,不知何时来到了蒋生身后。
“头不晕了是吗?”
“头不晕了就给我滚去操练!”
“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征南军变成了长嘴婆的聚集地!一天天的都是闲的。”
“哦不!大人,在船上操练会晕死我们的……”
“少给我叫嚷,再废话加练半个时辰!”
另一边,水师都指挥使汤伟正抿着小酒,微笑的看着这边,随口朝着身旁的亲兵说道:“年轻,真好。”
“指挥使大人您也不老啊。”亲兵可不敢顺着对方的话接这个茬,而是十分泥腿子般,拍马屁道。
“不不不,本官这辈子都漂泊再海上,人虽未老,可心早已老了。”汤伟摇摇头,看着缓缓西陲的落日,感叹道:“要是早十年遇见陆大人,就好了,说不定我也能封一个侯爵,玩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