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息怒,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闻讯赶来的小胖子万历跪倒在李太后膝下,眼泪婆娑的抱着他母亲的小腿,有些不安的说道。
不远处正跪在乾清宫门口的瑟瑟发抖张诚,此刻已是心如死灰。
今天如果连万历皇帝都救不了他,那他就真的只能去下面陪着先帝爷了。
想到这,张诚不由微微抬头,看向站在李太后身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冯保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无视了张诚的眼神。
张诚瞧见冯保的神色后,一颗心顿时跌落谷底,很显然,冯保不趁机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对得起张诚了,还想冯保搭救他?
要知道宦官位置中,最吃香的除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一席位,也唯有贴身照顾皇帝,能被其称为大伴的位置了……
“皇帝你起来!你身为我大明国堂堂的天子,怎还能像一个孩童一般,随意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李太后铁青着脸,眼神示意身边宫女扶起万历小胖子后,发现自己的皇儿有些畏惧的看着自己,脸色的表情不由一缓,缓缓说道:“皇帝你记住,你身为大明的天子,今后不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允许哭泣!听清楚了没有?”
“是,母后。”
万历小胖子点头应着,顺势垂下头,在李太后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偷偷上扬。
哼,从小我只要在母后面前哭泣,她就一定会大事变小,小事变了,今天也是一样。
“哎。罢了罢了。”
李太后毕竟是万历小胖子的亲生母亲,哪有母亲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心事?
说到底,抛去皇家的身份,她也只是一个年近三十的母亲,哪有母亲不在乎自己孩子的?她也只不过是因为太过于在乎小胖子万历,担心他受到伤害罢了。
李太后揉了揉螓首,缓缓吩咐道:“张诚的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从今以后把张诚赶到浣衣局去,不过在此之前,先给我打他五十大棍。冯保。”
“奴婢在。”
冯保闻言,当即出列跪在万历小胖子的身旁。
“本宫命令你另外精挑细选一名小黄门,让他贴身照顾皇儿,再发现如同今日的事情发生,本宫唯你试问!”
“奴婢尊太后懿旨。”冯保连忙应下。
而一旁的万历小胖子听见不用处死张诚后,顿时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送浣衣局就送浣衣局呗,反正他是大明天子,改天再找个理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张诚换回来便是。
这对万历小胖子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殿门外的张诚在听见自己不用去下面陪先帝后,顿时喜极而泣,他连连磕头,磕的额头鲜血直流,朝着殿内喊道:“谢太后娘娘饶命,谢陛下饶命!谢太后娘娘饶命,谢陛下饶命……”
“冯保你还愣着干嘛?本宫不想听见他的声音。”李太后朝着冯保瞪了一眼,冯保当即回过味来,连连称是。
随后便带着几名小黄门,来到殿门外,拖着张诚走向了惩戒犯事太监宫女的房间。
“哎,皇儿你过来,为娘给你擦擦。”
就在冯保出了殿门后,整个乾清宫除了几名留在殿门外伺候的宫女太监,便只剩下李太后和万历小胖子两人。
李太后看着万历小胖子那装出的委屈样子,心不由得软了,主动上前将万历小胖子拉过怀中,掏出雕刻着精美龙凤的手绢,给万历小胖子擦了擦眼角遗留下来的泪珠,缓缓说道:“不管你是不是皇帝,你都是为娘的心头肉,为娘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你要知道。”
“孩儿知道。”
许是李太后浓浓的母爱感染到了万历小胖子,此刻的小胖子暂时忘记了烦恼。
而也就在这时,张居正赶至皇城内时,被一名司礼监秉笔少监给拦住了。
“张阁老,咱家田义等你很久了。”
刚一看见张居正,这天义便连忙上前,恭维的打着招呼。
张居正见状,剑眉不由上挑。
自从前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下台后,现在宫内的太监基本为冯保马首是瞻,可田义虽然只是一个司礼监秉笔少监,但怎么说也是经历了嘉靖,隆庆两朝的太监,不应该会屈服于一个刚刚上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才对,莫非?
张居正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脸上微微笑道:“田公公拦着,是有什么事情要告知我吗?”
而也正如张居正所料那般,田义这个司礼监秉笔少监示意身后的几名小黄门退远,自己则附耳与张居正,细说了几句。
紧接着,张居正脸色猛然大变……
“太后娘娘,张阁老,吏部尚书杨大人,左御史葛大人觐见。”
就在李太后和万历小胖子温情时,传讯太监站在殿门外小声说道。
李太后皱着眉头,自然知道张居正和吏部尚书还有左御史此时跑来是为了什么,但她心里早已做出了决定,所以她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见张居正。
万历小胖子一听张居正来了,还以为张居正是来“兴师问罪”自己为何不做课业,要偷跑出去玩,以至于弄出了这等骇人听闻的“刺杀皇帝”的大事,于是小脸一白,有些唯诺的看向自己的母后。
“让他们进来吧。”李太后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们进来。
“臣内阁大学士张居正……”
“臣吏部尚书杨博。”
“臣左御史葛守礼。”
“臣等拜见陛下,拜见太后娘娘。”
李太后面无表情的拍了拍坐在一旁的万历小胖子,后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免礼,给三位爱卿赐坐。”
“谢陛下,谢太后娘娘。”
随着张居正三人的坐下,整个乾清宫书房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杨博,葛守礼都不想开口,似乎都在等着张居正先开口,而张居正则心里想着田义所说的话,不免有些走神,也忘记了开口。
至于李太后就更不可能开口了,作为市井小民出身的李太后,她有着不同于皇室的倔气。
但凡她认定的事情,就轻易难以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