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选自罗贯中《三国演义》
中州两大黑帮阎罗令和玄妙会一统江湖后,相互争斗近十年,说到底还是为了个“利”字。当这种利益冲突发展到一定阶段,双方有了共同利益时,就会“义无反顾”的联合在一起。
当然,这种利益统一只是暂时的,仅仅存在于双方高层对某种事情的认知上。而下面的部众无从得知,仍然按照继定的思维行事。这其中就包括年逾古稀糊里糊涂的胡守一,以及那个被阎罗令打得东奔西逃的新晋副堂主梁尧。
“五折。”黄三泰甚是得意,叉开了五指比划着,“没想到血族那帮傻鸟花了几个亿,仍然没得到尸手和鬼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未必,”袁士妙冷哼一声,“这不过是另一种套路罢了,这两样东西就在我们手上,却没见他们来挣来抢。”
“哦?”黄三泰显然是了解情况的,却没想到这一层,当下面现凝重之色,“你的意思是,血族的人是故意的?”
“差不多吧,”袁士妙点上一支细烟,很快烟雾袅袅而起,“没有梁老板这一计,任谁也破不了天罡北斗大阵,也就拿不走魔鬼的尸手。”
“可那里正在拆迁啊,阵法再厉害也挡不住现代化的机器呀。”胡守一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不得不说,这个胡守一彻底颠覆了自己大反派的形像。在王双宝眼中,他早已变成了法力不够、智商较低、低声下气的无能老道。
“这大阵压制它近两千年,当然有应对的方法,”袁士妙掸掸烟灰,面带嘲讽,“如果硬来,尸手也会灰飞烟灭的。这一点,不知梁老板算出来没有?”
“是这样?”梁小慧恍然大悟,“我们都被血族的人给算计了?”
“梁友贵不是胡道长的弟子吗?”王双宝忍不住说出了实话,“怎么感觉他的本事比胡道长大得多呢?”
“我最多算是个启蒙老师,”胡守一面有惭色,“梁老板天赋异禀,另有师承。”
胡守一曾经说过,当年并不是他拐走了年幼的梁友贵,而是对方非要跟着自己走的。
难道这太平教掌教的血脉落在梁友贵的身上,而不是村长梁友富?
“胡道长,上次你说在山神庙前安置香炉以及布下金刚阵是一位前辈高人让你这么做的,”袁士妙步如正题,“请问这个人是谁?”
“什么香炉?什么金刚阵?”胡守一装着糊涂,却极不自然,“我没说过,也不认识什么前辈高人。”
“你说谎!”梁小慧大声质问,“我们都听到的,你怎么可以不认账?”
“我外爷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肖成德察言观色许久,已大致心里有数,“你们不要啰嗦了!”
“呵呵,”袁士妙不怒反喜,“梁老板在吗?可否见上一面?”
“他不在,明天才能回来。”黄三泰好整已暇,从容回答。
保安公司的孙启发曾对重机枪马克辛承诺过,三天之内会让他见到梁友贵,明天正好是三天之限的最后一天。
“夜玲珑真正的老板是谁?”袁士妙看出对方有送客的意思,连忙又抛出一个问题。
“明面是辛梦露,一个风月场里的高手。暗地里就是血族那帮人。”黄三泰捻熄雪茄,将它装回铁盒之中,“我还有事,我们以后再聊吧。”
“最后一个问题,”袁士妙锲而不舍,“夜玲珑一楼布下了一个十二都天门阵,会不会又是梁老板所为?”
从梁友贵与血族人做交易换取巨额折扣这件事来看,这个天门阵倒真有可能是他所为,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十二都天门阵?”胡守一呆住了。
“是的,”袁士妙站起身来,“不知道这个大阵又换到了什么呢?”
“不是梁老板布的,”黄三泰罕见的有些焦虑,“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我险些在那里丢了性命。”袁士妙冷冷地点头。
“我会跟梁老板汇报的,”黄三泰很快恢复了常态,“小肖,你去送送他们。胡道长,你跟我来。”
负责送客之人是肖成德,而不是胡守一,可能黄三泰也担心他再多说些什么。
在电梯里,梁小慧按捺不住,问:“这个黄三泰,怎么突然就要送客呢?”
“可能是师傅那句话吧,”王双宝揣测着,“师傅说尸手和鬼灯在我们手上,是血族的另一种套路。我们都被算计了。”
“被算计那句是我说的。”梁小慧急欲表功。
“有可能吧。”袁士妙不愿多言,快步出了电梯。
王双宝边走边思考一些疑点,不知不觉就落在后面。
“快上车,”袁士妙催促一声,“我们找地方去吃午饭!”
午饭是在中州一家有名的酒店里吃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却点了满桌子的好菜,甚至还开了一瓶好酒。
“忙活了好几天了,”袁士妙给王双宝倒上一杯酒,“我们好好喝喝,小慧你就不要喝了,吃完饭我们回西京。”
“不是说明天吗?”王双宝傻眼了,计划没有变化快,越来越提前。
“公司里有点事,”袁士妙含糊应对着,“等处理完了我们再见面吧。”
“等暑假吧,”梁小慧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你们不要忘了,我们还要去青山镇的鬼楼捉鬼呢。”
王双宝当然没忘,夏天大姐一家人要搬到镇上去住,正好就要住在鬼楼里阴气最重的单元。而宣纸店的胡抱元说过,中元节前一定要回来一趟。
“那就暑假,还有一个月。”袁士妙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若有所思。
“师傅,”王双宝试探着问道,“胡守一说的这个前辈高人会是谁呢?”
“既然是前辈高人,肯定比他年龄大辈份大,”梁小慧好像很懂的样子,“如果活到现在,那位高人应该是九十岁左右的老道人了吧。”
“说了等于没说。”王双宝嘟囔一句,“难道要回去挨家挨户的查户口?”
“不用着急,总有水到石出的一天。”袁士妙的微信又响了,她读了一遍之后眉头又紧紧得皱了起来。
“可这《太平经注》是怎么一回事?”梁小慧也是梁氏后人,非常关心它的下落,“梁友富信誓旦旦地说经书被梁友贵顺手牵羊了,可梁友贵却让黄三泰、肖成德等人到处去找,难道这也是套路?”
“还有梁尧,”王双宝补充一句,“梁村长对我说过,他是跟着三哥混的,可当时的他根本就不认识黄三泰。”
“原因很简单,”袁士妙夹了口菜,放在嘴中慢慢咀嚼,“因为他在说谎。”
“又说谎?”在王双宝印像里,正直的梁村长这已经是第二次说谎了,两次都与《太平经注》有关。
“跟三哥混的人不是梁尧,而是梁友贵。”袁士妙自斟自饮,“从年龄上分析,黄三泰更大。但梁友贵的本事更大,慢慢的他就成了真正的幕后老板了。”
“原来是这样。”王双宝也喝了口酒,“那梁尧的欠款不再追要并升到堂主,是不是也是他亲叔叔梁友贵所为?”
“肯定的。”袁士妙谈兴不高,惜字如金。
“那也不对啊,”王双宝问题一个接一个,“梁尧和梁茂、梁盛得罪了辛梦露,成天被人追着打。他亲二叔为什么不出面说句话、帮个忙?”
“玄妙会和阎罗令的和睦只是表面的,”袁士妙指着桌上的菜,示意让他们多吃,“一方面,可能是梁友贵想把戏做足;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血族的人想给梁友贵一个下马威,或者说是一个警告。”
“哦。”王双宝涉世未深,还没搞懂人性的复杂。
“这样说起来,”梁小慧沉吟片刻,接着道,“2002年的春天,梁友贵的确是回家了一趟,却没有顺走《太平经注》,而且和他哥梁友富还有过一番交谈?”
“嗯。”不知不觉之间,袁士妙已经半斤酒下了肚。
“师傅,您喝得太多了。”王双宝看看自己的杯子,第一杯酒才喝了一半。
“师傅,是不是公司里出了啥大事了?”粗心如梁小慧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安。
“有人要收购公司,已经摆到桌面上了。”袁士妙又倒上了酒。
“早不收晚不收,为什么现在收?”梁小慧不知所谓的嚷嚷,“要是给个好价钱,卖了也行啊……”
“小慧,少说两句。”王双宝担心师傅为此烦恼又要喝酒。
“小慧说的对,”袁士妙被一语惊醒梦中人,“本来只是询价,这两天突然急着要收购?还这么急,是不是要撵我离开中州?”
“哦,还真是的。”王双宝也想通了。
现在正是破迷的关键时刻,倘若袁士妙离开,一切都将停滞不前。
“是不是不用走了?”梁小慧心生得意。
“不行,该走还得走,”袁士妙摇了摇头,“对方是志在必得。倒是你那句话提醒了我,如果能卖个好价钱也行啊。这样我就有时间有精力专心修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