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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如此可就不妙了,这屋里现下只有他们二人,那她不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虽说她确实想动手吧,但万一元辰就这样被毒死了那可真就说不清了。
  但眼尖如她,很快便发觉出不对来,元辰的颈侧出现了一个十分细微的红点,似是被细小的针尖扎过一般。池萤侧身比划了下,按照那细针可能出现的方向望去,便只见一道窗旁微开了一道缝隙。
  她正要上前查看,那窗户竟就此被掀开,窗外一人身形灵巧地扶着窗棂轻跃而入,那人一身内侍服制,落地后随手掸了掸衣襟,对着她挑眉一笑,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池萤:???大哥怎么又是你?
  那人上前来到她身侧,蹲在元辰身边打量了片刻,随即起身冲她点了点头,用气声道:“嘘,小声些,外头的那些人耳朵可尖了。”
  池萤眉心的皱褶更深,一脸狐疑道:“哦……哎不是,你到这儿来干嘛?”
  “这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么?”
  宴之躬身将元辰扛在了肩上,看上去竟是一副十分轻松的模样,他将昏睡的帝王随意丢在了龙床内侧,接着自己竟也坐到了床上,他一边将床帏放下,一边十分自然道:“来吧,进来说,免得突然有人进来。”
  池萤:???宁这又是什么奇幻操作?
  但也不知怎么的,她竟也觉得宴之的说法有几分道理,真就跟着爬坐到了那龙床之上。殿内的光线被帷帐挡了个七八成,眼前的人只能照出一道模糊的轮廓。
  池萤总觉得这帷帐内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暧昧,便不由得向床内退了退,但很快便感到自己碰到了一团温热的物体,正是之前被宴之丢上床的元辰。
  她后退的动作一滞,刚刚的暧昧感倒是被冲了个七零八落,竟平生出几分诡异。
  “你都不怕他,反而还怕我不成?”宴之无奈一笑,随即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腰,将她捞到自己身侧,离元辰起码半丈远,不过待她坐稳倒是很快收回了手。
  “你想太多了,我谁也不怕,”池萤清了清嗓,皱眉问道,“所以你这是来弑君篡位的?那还是先等我出去再弑吧,免得到时候说不清。”
  宴之笑道:“明明说了是担心你,你难道真不怕他对你做什么?”
  “那他也得有这个本事啊,”池萤转头扫了一眼正昏迷不醒的帝王,唇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指不定谁吃亏呢。”
  宴之摇头笑了笑,“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这回他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既然都回来了,再继续回庙里也说不过去,既来之则安之呗。”池萤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
  “你要留在宫里?”宴之眉心微蹙,似是有些不解。
  池萤点点头,坦然道:“自然,好歹他弄出这么大阵仗来迎接我回宫,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不是。”
  宴之沉吟片刻,随即似是无奈般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执意如此,那便留下吧。”
  随即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白玉瓶,他将那玉瓶塞在池萤手中,低声交代道:“这就是今日我给他下的药,只需一点便可让他昏睡至少三个时辰,内服外用均可,若是有伤口见效更快,他要是对你图谋不轨,你就立刻给他下药,剂量大点也无妨,不用管后果如何,有我来处理。”
  池萤掂了掂那玉瓶,接着掀起眼帘觑了他一眼,见他满眼真挚不似作伪,淡笑着点点头道:“行,东西我就留下了,你也可以走了。”
  宴之再度叹了口气,无奈笑笑,“哎,对我就这么无情。”
  “这不都已经接受你的好意了么?”池萤推了推他的肩,“行了,你也别矫情,明天上朝的时候给我多说两句好话就行。”
  “上朝?”宴之眯了眯眼,“你这是准备……?”
  池萤笑得高深莫测,“对,我就是准备..……”
  *
  翌日清晨。
  元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总觉头有些莫名涨痛,但却又记不太清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陛下,您醒了?”池萤将床帏拉开,扶着元辰坐起身来,接着十分自然地为他披上了外袍。
  元辰皱了皱眉,“皇后,你……你昨日宿在朕这里?”
  池萤掩面一笑,接着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似是有些羞赧道:“陛下,昨夜明明是您……您让臣妾侍寝的。”
  “是么?”远辰努力回忆着前一天晚上的情景,记忆的碎片从四面八方纷涌而至,他记得宫宴上似是天降异象,接着他们一同从宫宴归来,又一同进了寝殿,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段又戛然而止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紧接着便是今日头痛欲裂地被唤醒。
  “陛下,您不记得了么?”池萤猛然抬眼,直直看向眼前的帝王。
  元辰被她的声音所感,就这样同她的目光对上,眼前的女子似是有魔力一般,让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种沉迷又虚无的状态中。
  半晌后,他的脸色渐渐缓和,接着缓缓点了点头,笃定道:“没错,昨日确实是朕让你来侍寝的。”
  池萤笑了笑,继续道:“嗯,陛下还说,今日要带着臣妾一起上朝呢。”
  “朕……说过这话?”元辰的眉头闻言微微蹙起,似是对这个说法仍有些狐疑。
  “当然了,”池萤十分自然地接上,垂在袖中的双手不着痕迹地结了个印,“陛下说昨日天降吉兆,今日便要带着臣妾一同到前朝去接受群臣的恭贺,这也是为了我大齐的国祚考量。”
  元辰似是陷在了她的目光中,眸光微微有些涣散,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接着笃定的点了点头道:“是,昨日天降吉兆,为了我大齐的国祚,皇后确实要同朕一同接受群臣的朝拜才是。”
  “嗯,那臣妾便多谢陛下了。”池萤垂头福了福身,唇边微微勾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第69章 皇上的白月光19  今日本宫来代陛下上……
  “皇上驾到!跪!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驾到!”
  群臣原本遵循着每日上朝的惯例,正等着陛下宣布免礼平身,却没想到内侍今日居然冷不丁新增了一句,说什么“皇后娘娘驾到”,这儿正上着朝呢,后宫又不得干政,皇后娘娘没事儿跑到前朝来做什么?
  他们心中虽满含疑惑,却也不敢随意抬头窥视天颜,只得跟着内侍的通报继续叩拜山呼: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嗯,众爱卿免礼平身。”元辰点了点头抬手示意。
  群臣皆恭敬谢恩起身,有些胆子稍大些的,在起身的过程中用余光扫了眼高台上的皇位,虽说距离确实有些远,但那龙椅旁新添的一个坐席倒也能看得分明。
  这么看来,似乎还真是皇后娘娘跟着来上朝了,陛下这不是瞎胡闹么,好端端的难不成是要皇后来垂帘听政了?
  最先向元辰发难的,自然还是御史台那帮子头铁的言官。御史大夫上前两步,向着元辰叩拜稽首,恳切道:“陛下,臣有本要奏,皇后娘娘虽为后宫之首,但参与前朝之事确实于理不合,还望陛下三思啊。”
  元辰淡然点了点头,“冯大夫所言甚是,然则今日皇后来前朝却另有他因,不知冯大夫可曾听闻昨日宫宴曾天降吉兆之事。”
  “这..……”御史大夫有些迟疑,他们御史台最是不招人待见,一般这种社交场合为了避嫌也不会参与,所以宫宴自然是没有他的份儿,但昨日傍晚暴雨之时宫城上确实出现了一只火凤,连宫外十余里都能看见,故而在京城中自然早已传得人尽皆知。
  御史大夫拱手回道:“回陛下,此事臣有所耳闻。”
  元辰继续道:“嗯,此事说来确实与皇后关系匪浅,皇后本就命格突出,此次初初回宫便有此等吉兆降世,那便是我大齐的幸事,故而皇后此番来到前朝并非是为了参与朝政,乃是为了我大齐的国祚考量,有皇后在侧,朕方觉得安稳呐。”
  “就是说,冯大夫何须如此死板,昨日里那凤凰本王可是看得真真儿的,”宴之适时踏步出列,向元辰拱了拱手,“皇兄,依臣弟愚见,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啊,哪有人被规矩憋死的呢,为了大齐的昌盛,规矩也是可以改的嘛。”
  皇上将国祚搬出来压人,这位小霸王似的昱王亦从旁说和,御史大夫倒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总不能上赶着跟国祚作对吧,万一要是真出了什么纰漏,他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么。虽说皇后出现在前朝确实有违祖制,但只要她安安静静坐着不多说什么,其实倒也无伤大雅。
  他静默了片刻,随即恭敬回道:“……..陛下圣明。”
  接下来的早朝中,倒是也没有人再出言反对皇后的出席,毕竟他们之中有话语权的绝大多数都参与了昨日的宫宴,对于皇后娘娘真凤降世的身份深信不疑,见到她叩拜还来不及呢,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声惹陛下不快。
  而池萤这个皇后倒也十分乖觉,在一旁安静地充当了一个吉祥物的角色,整个早朝除了一开始的一点小插曲,便继续在安宁祥和的气氛中度过。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个开端,接下来的十几日早朝中,池萤日日跟在元辰身侧,群臣几乎已经完全接受了她的存在,倒像是这个皇后伴朝的习俗自从开国有之一般。
  而池萤也从一开始的一言不发,变成了偶尔出言一两句,但主要是在元辰即将暴怒时出言制止,对于这位皇后娘娘的话,陛下倒是还算听得进去,故而众臣甚至对这位好脾气的皇后娘娘有些感激。
  毕竟陛下往日里虽说整体来讲还算圣明,但总有些一意孤行,但这些日子在皇后娘娘的劝说下,陛下的脾气确实好了许多,众臣尤其是言官在上朝之时也不再那么心惊胆战,心中暗暗琢磨着说不准这位娘娘还真是他们大齐的福星呢。
  大齐国半月一休沐,休了一日早朝后,第二日的早朝却显得有些异常,群臣稽首叩拜后,却并无陛下的声音,出言的竟然是那位一向沉默的皇后娘娘。
  “诸位免礼,陛下昨日偶感风寒,今日有些不适,太医让陛下静养两日,今日故而让本宫来代陛下上朝。”
  此言一出,整座大殿内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虽说这位皇后娘娘日日跟着陛下来早朝,但前提是陛下要在场啊,这回竟然陛下没到而只有皇后到场,怎么着也说不太过去吧。
  “皇后娘娘,虽说您往日也跟着陛下伴朝,但今日陛下有恙,您一人上朝……确实于理不合啊。”第一个打破沉默的还是那位头铁的御史大夫冯大人。
  池萤只微笑着点点头:“冯大夫此言甚是,所以今日早朝,诸位只将要奏的折子呈上来,待陛下恢复过后再另行批复便是,本宫也懂得避嫌,自然不会在陛下之时参与朝政。”
  冯大夫听了这话,倒是顿时松了口气,就说这位皇后娘娘不是这般不识礼数的人,娘娘果然不会随意插手朝政,这样看来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他连连拱手,语气中透露出些微羞愧:“娘娘说的是,是臣言语有失,还望娘娘恕罪。”
  池萤摇了摇头,恳切道:“冯大夫何必如此自谦,御史大夫乃是我大齐的肱骨之臣,又何谈罪过,御史台正是要仗义执言,敢言他人所不敢,才能保我大齐兴盛不衰啊。”
  冯大夫顿觉双目有些湿润,自己在御史台混了这么些年,几乎将全朝的官员权贵得罪了个精光,连陛下偶尔都嫌自己说话不合时宜,但自己身为言官,针砭时弊便是自己的职责所在,旁人不能说的话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平日自己里习惯了旁人的冷眼,倒是并不觉得又多委屈,但是近日被皇后娘娘这么一夸赞,满腹的酸楚竟有些兜不住了。
  “娘娘……呜呜呜,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老臣……老臣为我大齐……呜呜呜万死不辞。”冯大夫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涕泗横流,跪在殿中肩膀微微颤动,还伴随着一阵阵吸鼻涕声。
  池萤眉心不自觉地跳了跳,她也没想到自己就随口夸了两句,这个一向得理不饶人的言官居然感动到这种程度,这是平日里过得多委屈啊。
  她压下心中的怪异,抬手示意眼前的官员起身,“冯大人何须如此,你的功绩自会有人看见,快快请起吧。”
  冯大夫抽抽搭搭地起身,用衣袖随意抚了一把面,随即拱手退到了一旁,但抬眼看向池萤的目光却多了不少往日里没有的恭敬。
  翌日早朝,元辰的风寒恢复了不少,便如往常一般继续带着池萤上朝,而池萤也只是乖乖地坐在一旁,偶尔才出言应和一二,仿佛昨日自己孤身上朝一事并不存在,而群臣也只当那是个偶然事件,没有人将此事放在心上。
  然而十几日后,群臣便迎来了第二次皇后孤身上朝。
  这种事儿向来是一回生二回熟,尤其是往日里的刺头冯大夫被池萤的人格魅力所感化,这回也没有出言质疑,故而这次早朝便如同第一次一般,池萤替元辰收好了大臣呈上的奏章,便早早宣布退朝了。
  但相比于第一次元辰只因风寒停朝了一日,这次他似乎病得更重了些,一连三日都不见人影,只有皇后娘娘高坐一旁,而一向对皇后娘娘深信不疑的群臣,则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来。
  “启禀娘娘,不知陛下的病症恢复的可好,还需几日才能上朝?”这回开口的是礼部的崔尚书。
  池萤回答地十分得体,“崔尚书,陛下头风发作,虽说不太严重,但太医院开的方子都有安神助眠之效,只是为了让陛下多休息些时日,本宫也不好打扰了陛下的安眠,故而并非陛下不能上朝,只是不能按时起身罢了。”
  崔尚书却依旧有些怀疑,不依不饶道:“臣家中近日寻来了一位民间圣手,对头风这类的疑难杂症颇有研究,臣恳请娘娘让那位圣手进宫为陛下诊脉,臣并非对娘娘和太医院不满,只是心系陛下龙体,还望娘娘应允。”
  池萤心中暗暗哂笑,这位崔尚书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忠臣,这是生怕自己对元辰下手把持朝政啊。
  她点了点头,赞同道:“崔尚书说的甚是,陛下的头风本是痼疾,太医院治了这么些年也没什么成效,让民间神医看一看倒也并非不可,就宣那位圣手进宫吧,待会儿到了晌午陛下也该醒来了。”
  崔尚书身形一滞,似是没想到这位皇后居然这么好说话,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太多了?这位皇后娘娘其实没什么异心?
  他默了默,随即拱手谢恩道:“多谢娘娘仁慈,臣自会尽快带那圣手进宫。”
  待到池萤宣布下朝回到元辰的寝宫,他这才缓缓转醒,只是眸光略有些涣散,看向池萤时先是愣了愣,半晌后才露出了一抹笑意,“萤儿,你回来了。”
  “陛下,”池萤上前两步,扶着他坐起身来,“今日崔尚书在早朝上说,他寻得了一位民间神医,专治头风痛症,故而臣妾自作主张让崔尚书将那神医请进宫来,给陛下您看一看。”
  元辰闻言立刻皱起眉头,“看什么民间游医,朕好的很,崔尚书这爱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赶紧让他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陛下,您莫要讳疾忌医。”池萤坐在他的榻边,直直看向元辰的双眼,他的注意力便立刻被她所吸引,再度陷入了一种入迷而恍惚的状态。
  “您的头风是陈年痼疾,虽说有可能看不好,但多看一个大夫,说不准就有新的转机呢?好歹是崔尚书的一番心意,便是看看也无妨的。”
  元辰听了她的话似是有些困惑,半晌后才点了点头,眸中缓缓透出一丝光亮,“好,萤儿说的是,看一看也无妨。”
  半个时辰后,崔尚书终于带着他请的那位民间圣手进了宫,那神医看上去倒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
  元辰虽说有仍些不太情愿,但还是让那大夫为他请了脉。那神医抚着脉皱了皱眉,半晌后轻抽了口凉气,摇了摇头道:“陛下并未有头风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