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子缓缓说道。
“指路灯与纸船都是王老前辈曾交给我的东西，让我在你入幽冥的时候帮助你。”
我的目光闪烁不定，没有询问在我第一次来长生观的时候为何没有给我。
因为青云子肯定会说时机不到。
这很正常，在关键的时间，关键的地点，关键的人物串联时，时机才对，东西才能发挥出作用。
我沉默半晌，问道。
“那前辈可知道我在酆都发生的一切？”
青云子笑了笑。
“知也不知，于你我而言也没什么用处。”
我点点头，这次又沉默了好久，凝重问道。
“敢问前辈，世间可有神？”
我目光灼灼的盯着青云子，他沉默半晌，神色也郑重起来。
青云子站起身，我立马也站起身，他望着天边问道。
“小友以为何为神？”
我想了想说道。
“我认为神就是强大的生灵，他们有超脱世俗认知的能力，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所以才会让人称呼为神。”
青云子点点头，说道。
“小友心中自有答案了。”
我神色一怔，皱眉道。
“晚辈其实并非是这个意思。”
“但你的意思，不是没有道理。”
“晚辈的问题是真正的神，那些神话中移山填海，飞天遁地的神，而非寻常强大的生灵。”
“可他们就是强大的生灵，如道门中人，风水师在世俗的眼中，岂不也是神？”
“……晚辈说得再具体一些，我的意思是说漫天神佛，亦如阴间大帝，鬼神灵官，幽冥鬼王，他们是否存在？”
青云子的目光逐渐深远，笑了笑说道。
“漫天神佛如星辰般多，你认为他们存在，他们就存在，你认为他们不存在，他们就不存在。”
我笑了，问道。
“那敢问前辈，如果我认为他们不存在，我修的是什么？天下道门拜的又是什么？”
青云子沉默下来，许久才缓缓道。
“信仰者自有各自的神，修行便以信仰为根。如果你认为神不存在，那只有你自己清楚修的是什么，或许是心，或许只是强大生灵留下来的法门，又或许是其他什么，没准修行到最后，你也可以成神，每个人也都可以成神，神是什么，没有定论。”
我一时语塞，青云子是给出答案了，还是没给出来？
半晌，我问道。
“前辈相信有漫天神佛吗？”
青云子收回了目光，转而看着院落中的那颗青松，淡淡道。
“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绝非必然的事。”
得，我还是没明白，但我感觉青云子对神这个字，很矛盾。
似是讽刺，似是敬畏，似是茫然？
我不知道，想了想又问道。
“敢问前辈，世间可有仙？”
青云子问我“什么是仙”。
我摇了摇头。
青云子道。
“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时，王老前辈让我转达你的话吗？”
我道。
“云雾缥缈时，可想成仙？”
青云子点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可有答案？”
我茫然的看着他，皱眉道。
“我不知道仙是什么，如何成得？仙和神又有什么区别？是否依旧是强大的生灵？”
青云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那颗青松道。
“我跟随师傅修道的时候，这颗青松就已经存在了，无论酷暑严寒，它都佁然不动的屹立在那里，有一天我看青松发呆，就问师傅。”
青云子追忆道。
“我问这颗青松活了多久，还能活多久。”
我被吸引了，等待着下文。
青云子继续道。
“师尊笑着说：这颗青松在日落之前活着，在日落之后死去，反复如此，活了不知多久，也不知能活多久，可能太阳不再升起时，它依旧会活下去。”
我紧锁着眉头，半晌无言。
青云子叹道。
“我当时没懂，后来才悟出一些似是道理的东西。”
青云子看着我，意味深长道。
“我认为这颗青松就是仙。”
青云子看出了我眼中的茫然，继续道。
“老子曾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我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世上没有永恒的真理，一切都等待发现。也可以理解为世事无常，每时每刻皆有变化。我后来再看这颗青松，便认为它是仙，因为不知道它活了多久，还能活多久，它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而这变化便是我认为的仙。”
听了青云子的这些话，我不但没有理解，反而更加迷惑了。
忽然山风而来，青松而动，似乎在回应青云子，也似乎它一直在动。
青云子收回目光，说道。
“这只是我的理解，至于你的理解是怎样的，我不知道，只能你自己去悟，就像禅宗的道理，不可说，不能说，不必说。”
我无语的看着青云子，好半晌才叹了口气。
“不瞒前辈，我对哑谜真是恨透了，尤其是向前辈这样的人，总是绕来绕去，云遮雾绕，真让人心痒，心恨。”
青云子哈哈一笑，问道。
“云雾缥缈时，可想成仙？”
我看着青松，依旧摇了摇头，说道。
“如果变化是仙，我不想成得。”
青云子疑惑的哦了一声，问道。
“为何？”
我答。
“因为我这个人不喜欢变化。”
青云子神色一怔，皱眉看着我，旋即舒展了眉头，笑道。
“倒是好志向。”
不喜欢变化不代表没有变化，而是要把一切变化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便是我认为的仙！
我还想着其他问题，想来想去，最后也作罢了。
疑问是很多，但更多的还是想自己去寻找答案，不过可以试着问问我老叔的线索。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后，青云子摇头道。
“王家事，我不清楚，但路要自己走，做到了是命，做不到也是命。”
好吧，我承认不想去听青云子说话了，对着他拱拱手，说道。
“感谢前辈为我解惑，晚辈这就离开了。”
青云子却叫住了我，在我好奇的目光下，他幽幽一叹。
“不要怪红鱼。”
我一怔，他又道。
“去跟红鱼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