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其实很明白……自从见到王书的那一刻开始，公子羽的计划就已经失败了。
没有什么比计划还没有展开，就已经被人看出来，更加令人觉得恐惧的了。
然而明月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她只是咬着牙，去做这件事情，哪怕明知道已经不可能成功……她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退去。
所以，当王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月并没有回答。
她只是看着王书，沉默……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一种难言的轻松。
“你认识路小佳吗？”王书问。
“认识。”
明月来到了桌子旁边坐下。
“他死了。”
明月一愣，看了王书一眼之后，低声道：“怎么死的？”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他被自己的剑杀了。”
“他的剑法很好，本不应该被自己的剑所杀。”明月看着王书道：“谁出的手？”
“可能是公子羽……也可能是他自己出的手，谁知道呢？”
王书喝了杯酒道：“为什么要跟在他的身边，为他做这样的事情？你的身体不曾沾染尘埃，何必去淤泥中打滚？”
“那我又能做什么呢？”
明月看着窗外明月：“自从爱上那个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算是为了他死了，也是我的命运。”
“执拗而又悲哀……”
王书把玩着自己的酒杯，淡淡的道：“但是啊，你和公子羽，都不要太小看我。”
“我们从来都没有小看你，也不敢小看你。”
明月道：“但是，你很厉害……可是你的妻子呢？”
“小红吗？”王书笑了笑道：“他还真的是在自寻死路啊。”
“据我所知，孙小红的武功，并不算十分高明。”
“但是跟在我的身边，就算是一个对武功一无所知的门外汉，这二十年下来，难道就不能成为一个武林高手？”王书笑着说道：“且不说，小红她本就出身名门！”
明月的脸色有点变了。
王书却诧异的道：“公子羽不会亲自出手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过几天，我们去给他收尸就行了。也算是，感谢他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我的一点回报了。”
“你……”
明月站起来：“我现在就走。”
“你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是我说的。”
王书仍旧是那副语气，仍旧是原本的动作，把玩酒杯的手甚至都没有多少改变。
但是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自然就有了纵横天下，只手遮天的魔君的气概。
明月深吸了口气，忽然笑了起来：“你对孙小红，就这么的有自信？”
“当然。”
“你可知道七杀经？”
王书抬头看了明月一眼，叹了口气道：“原来公子羽得到了七杀经。”
“马空群送给他的。”明月说道：“但是公子羽是天下少有的奇才。七杀经，他只是看了一遍，就已经学会了七八分。”
王书道：“七杀经内的武功，确实厉害。”
“自然厉害，虽然传闻齐天魔当年被你一招就打死了……但是我想，这一招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吧。”
“那一招自然并不简单……任何能够杀人的招式，都不会太简单了。”
“所以，孙小红这二十年来就算是突飞猛进，难道她能够抵挡七杀经吗？”
王书沉默，明月却逐渐得意，正如窗外那渐至中天的明月，高高在上，散发着清冷的光芒。
好久之后，王书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明月的眉头皱了起来。
“看你这么得意……我实在是忍不住，有个天下间少有人知的秘密，你想知道吗？”
“我能不能知道，自然是看你想不想说。你想说的话，就算是我不想知道，我也非知道不可。”
明月很明白。
王书笑道：“七杀经是我写的。”
这秘密就这样毫无遮拦的被王书给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铺垫，就好像是邻里之间的闲话。
但是明月却如遭雷噬。
“你……说什么？”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
王书笑道：“当年闲极无聊，就想要让这江湖热闹一点。所以，我就把我自身武功之中的一些邪门功夫，攥写了出来。以七杀命名，正是那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是以，天地七杀！这本书，是在当年兴云庄前那一场厮杀之前，就被我流出江湖了。后来齐天魔纵横江湖的时候，我也是当热闹看的，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却没想到这货作死到了极致，竟然因为我有魔君之名，就要来杀我这个七杀经的原创之人……那他自然得死。他所学的，别说尚且未曾达到最高境界。就算是达到了最高境界，已经把七杀经融会贯通，炉火纯青……我想杀他，也仍旧是一招。”
“这……怎么可能？”
明月受到的打击是不可思议的。
她看着王书道：“你，齐天魔当年杀戮武林，所造下的无边杀孽，比你在兴云庄前所做的还要过分不知道多少倍！你，你竟然……”
“怎么？”
王书似笑非笑的看着明月：“你以为魔君是白叫的？善恶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念之间。我心中本无善恶之分，做事自然不问正邪。昔年屠门灭派，杀戮武林的时候，那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并不是我做不出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笑着说道：“手握日月摘星辰，世上无我这般人。是你们，把我想的太简单了……”
明月这次是真的明白了。
确实是他们把王书想的太简单了。
想的大错特错了！
王书是魔君，这魔君之名，是一条条人命堆砌出来的。
他们本应该更加谨慎才对！因为这是一条真正能够吃人的毒龙！
可是，他们却是以对待野兽的姿态来挑战他，那自然是会铩羽而归！
她想走，想要去追上公子羽，想要让他放弃一切计划！
但是……她走不了。
因为，王书不会让她走。
尤其是在知道了这么大一个秘密之后，王书更不会让她走了……所以，她只能坐在这里，越发显得沉默。
王书却站了起来道：“闲谈了不少，我们两个，是否可以开始刮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