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遭遇战突如其来,也骤然结束。
前后数分钟时间,大家经历了从平静到混乱,从生存到死亡的场景,安峰挺身而出,不仅挽救了他自己,也给被子弹困在前方的四名保安生机,他们在战斗一开始就顶不住凶猛火力,被打得抬不起头。
那辆撞在树上的越野车,跳下来三名黑人偷猎者,面对多于他们数倍的枪支,还有方才恐怖的狙击手,唯一的选择就是扔枪投降。马修盯着他们,并在通讯信道里呼叫保安,巴泽尔则带人过来。
通过前,巴泽尔朝安峰这边喊道:“注意!我们过去了!”
“明白!”安峰躲在车后大声道。
巴泽尔和他儿子以及一名向导冲来,周围还有两名持枪的同伴紧盯前方,有变故随时可以开火防御。
“你们没事吧?”巴泽尔三人弯腰跑到了他们这边,一看被鲜血喷红的车窗,就知道事情很不妙。
“我们没事,但司机可能有危险!”安峰指了指里面的司机,他没有死,但趴在方向盘上呼吸微弱。
“真糟糕!我们没有工具……先上去帮他止血,按住他的伤口!”巴泽尔吩咐那名向导,又转身对自己的儿子查理说:“你把女士们集中起来,乘车离开,我们留下来收拾这帮家伙,明白?”
查理还很年轻,刚才的激烈交火让他有些发懵。
“听到了吗?”巴泽尔大声问他。
“明白了!”查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重复着:“我护送女士们上车,离开这里,寻找支援!”
巴泽尔看着他:“对的,就是这样!看着我的眼睛,别害怕,拿出你的勇气来!这不过是一次挑战!”
“是的,我能行!”查理握紧手里的霰弹枪,对乔安娜说:“请跟我来!”
乔安娜看着安峰,他点头:“跟他走,这里还不安全!”
“你一定要回来!”她拉着他。
“我会的!我保证!”安峰把她推给查理,捡起地上的枪,看着前方:“你确定他们是真的投降了?”
“不确定。”巴泽尔并没有松懈,把枪架在引擎盖上,同时说:“查理,准备好,弯腰冲过去,直接离开不要等我们!”
“好的。”查理点头。
“走!”巴泽尔下命令道,查理拉着乔安娜的手臂,弯腰跑过这条被子弹光顾过数次的路面,安全来到第二辆越野车前,安峰余光扫了一眼,她被送上后排座位,跟着汽车发动,很快就离开。
现在留下来的只有男性。
巴泽尔观察着那三个偷猎者,嘴里说道:“不能保证他们身上还有什么武器,得有人去控制他们!布鲁斯,你去试试联络马修!”
“好的。”安峰拉开车门,驾驶座上的司机已经昏迷,子弹击中了他脖子,但实在没有办法处理严重枪伤,只能用手按着。安峰叹了口气,用电台联络对方:“马修,你能听得到吗?”
“我在,布鲁斯。”马修声音传来。
“那几个保安情况怎么样?能行动吗?”安峰问道。
“三个负伤,一个胆子快没了,没用的。”马修说,也许是服过兵役的缘故,他的语气一阵很镇定。
“怎么控制偷猎者?”安峰问,他对接收俘虏完全没有经验。
“两个方案,直接射杀;或者让他们脱掉衣服过来!”马修说,“很幸运,我们这边刚好有熟悉当地语言的。”
巴泽尔显然也听到了方案,他说:“抓活的!”
“好的!”
没一会儿,扩音喇叭传出了叽里呱啦的本地语言,安峰瞄准镜里的那几个家伙互相对视,犹豫着,而他已经把手指头放在扳机上,只要有任何异动,他都能像刚才一样夺走他们的生命。
但在马修朝天空开枪后,就开始有人脱起衣服,跟着他的同伙也脱,脱光光之后,他们高举着手过来。众人一直没有掉以轻心,毕竟刚才倒下去的四个人中,只确定有一个死了,其他的情况未知。
那三个光着身子的黑人走来,马修让向导取出了越野车备用的拖绳,把他们手脚都绑了起来。这时候,头顶也终于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安峰抬头,一架看不清型号的飞机飞临头顶,气流刮起地面一片烟尘。
“是保护区的飞机!”巴泽尔喜道。
直升机盘旋了几次后,又有两辆坐满政府士兵的越野车抵达,下来一群穿着军服,手拿ak-47的士兵,其中一名军官和马修在那边交谈后,立刻两名医生模样的家伙赶来,检查中弹的司机。
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掩护着上前检查,很快,他们传来信号:安全。
巴泽尔收起枪:“安全了,要去看看吗?”
安峰鬼神使差的点头:“好。”
然后他就跟他们上前,好像不太妙,安峰看见有两名政府军士兵正背对着皮卡呕吐,他刚才心情绷着,脑子里全都是让自己和乔安娜活下去的念头,完全没有多余的思考空间,但现在的思维极其活跃。
走在前面的巴泽尔扫了一眼便回头想让安峰别看,但眼尖的安峰还是看到了那个倒在皮卡旁边,脑袋少了一半的家伙,周围的地上、车上全都是红白混合的胶状物和喷射状的鲜血,伴随着浓厚的腥味。
安峰看了两秒,一阵反胃,果断转身不再去看。
马修抱着枪走来,和几名大胆的士兵看着,倒是没什么异常表现,还说了几句射击的方式,被安峰击中的四个人里,一个人脑壳被子弹掀掉,当场死亡,三人负伤,最严重的被打中肚子,生死未卜。
带头的军官却不可怜他们:“偷猎者!该死!”
其他士兵也都是一副活该的模样,丝毫不怜悯这些偷猎者。很快,士兵从皮卡和越野车尾箱搬出几个袋子,里面全都是一根根还染着鲜血的象牙,大都是完整的,最大的一根起码有四五十公斤。
安峰转移目光看了看这批被缴获的象牙,数量不是很多,大概有十几根,以两根为一头大象的标准算,起码有八头大象死在他们手里。根据军官所说,这伙人都是惯犯,肯定还在其他地方藏着象牙。
事情进入扫尾工作,安峰不愿多呆,马修看了他一眼,朝巴泽尔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便一起回去。路上安峰都在沉默着,他努力让自己不多想,但脑海里却全都是那一堆模糊的脑浆和血腥场景。
马修看了看他,说道:“布鲁斯,多谢你救了我们,要是没有你出手,我们恐怕会有更多的伤亡。”
安峰勉强笑了笑。
“不要责怪自己,如果你不出手,或许倒下的就是我们其中一个,就是乔安娜。”马修继续说。
“我知道。”安峰说。
“放松吧,其实你是英雄。”巴泽尔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到车上,马修翻出了一瓶饮料,递给安峰。
他摇头,马修的语气不容置否:“喝下去,糖分有助于镇静!”
安峰接过饮料,拧开盖子喝了几口。巴泽尔发动汽车,晃悠晃悠的回去,抵达酒店后太阳也差不多落山了,女人都在等着他们,见到各自的丈夫归来,都松了口气,或拥抱,或亲吻,感谢着上帝。
他们开始讨论刚才的事,显然都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了,毕竟女士们都没有目睹血腥的过程,只听到枪响。严重点的就是乔安娜,她感受子弹击中人体,风挡溅满血,以及流弹从头顶飞过的紧张。
不过她很坚强,脸色已经恢复了自如。
安峰不想讨论刚才的事情,晚餐他缺席了,吃不下,自己回房间呆着。
乔安娜望着他的背影,马修对他说:“别担心,他是个好小伙,给他点空间,然后再给点温暖。”
乔安娜点点头。
很快,便有一些军队和政府方面的代表到来,与他们了解事情的全程,并想要和安峰见见面。
巴泽尔拒绝了:“恐怕现在不行,给这孩子点思考的空间,他需要休息。我觉得可以了,你们再来吧。”
巴泽尔的语气很平静,但却不容置否。
现场无论是军官还是政府官员,都不敢违逆这位背景深厚的英国富商,他们很客气的表明态度:“我们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要表达一下对他的感谢。以私人立场来说,我们并不反对这种行为。”
巴泽尔点头,他们很识趣的离开。
……
乔安娜简单吃了晚餐后,便也回到了房间里,安峰疑惑道:“怎么这么快?”
“吃饱了。”她走过来,自动要抱抱。
安峰抱住她,乔安娜搂着他脖子,轻声地说:“你知道大家都认为你是救了他们的英雄。”
安峰说:“当然,我一直都享受他人的崇拜。”
“不管如何,我都会支持你!”乔安娜说,看着他:“你一定很疲惫,去休息一会儿吧,我陪你!”
安峰本想拒绝,但实在是累,便躺到床上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和影视刊物描绘的惊慌恐惧不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再发生这种事情,威胁到乔安娜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但也不是轻松到几个小时前才爆掉一个人的脑袋,现在就能谈天说笑的。
抱着她睡了一会儿,肚子饿了,实在受不了就爬起来,夜晚气温低,帮她盖层毯子,听到外面还有声音,便走了出去。还不是很晚,酒店一楼的餐厅仍旧开放,几名游客正在聊着旅游的见闻。
安峰坐了下来,招呼服务生点了一些吃的和一杯威士忌。
酒最先上的,喝了一小口,对面坐下一个人,安峰抬头,惊讶着:“巴泽尔,你怎么还没睡?”
“刚才去办了点公事,和政府的人聊会天。”巴泽尔说,招呼服务生过来,也要了一杯酒。
“事情怎么样了?”安峰问道。
“当地政府正在审讯那几个投降的。”巴泽尔说。
“我想问具体那些人。”安峰说。
巴泽尔叹了口气:“司机在送医院的途中走了,其余三个保安伤势不重。被打中肚子的偷猎者在医生到达的时候已经死了,被打中肩膀的失血过多也死了——不要多想,后面两个的结局不是你造成的。”
“我要做什么笔录吗?”安峰问道。
巴泽尔说:“我帮你安排,但这里不是太讲究这些,而且你有功,就算什么都不做,大家也不会介意的。事情明天就会传开,刚才我听那些保安和士兵聊了一些‘黄色死神’的故事,还挺有趣的,或许明天你该去听听,会感觉自己忽然变厉害了很多,浑身都是正义细胞!”
安峰笑了:“这总算是个不错的英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