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伸出一只手,拦住他的去路,“想杀他,先过了我这关。”
“小表嫂,你这不是为难人嘛,我哪敢跟你动手啊!”花非叶瞅了君羽墨轲一眼,手中龙骨扇刷的打开,隔着九歌,对孟无缘露出一个自认为潇洒非凡的笑,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孟公子,久仰大名啊,听说你是灵回之巅天璇护法?”
孟无缘扶琴站起身,满脸戒备地看着花非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索性不作回答。
花非叶也不介意,继续笑嘻嘻道:“本公子记得你父亲是坞城城主孟梁……楚翊尘谋逆的罪行已经坐实,只要与他扯上关系的人,均以私通乱党的罪名处置,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如果不想连累家人,本公子这倒有一法子,要不要听听?”
九歌冷眼看着花非叶,对方却无视她,一脸友善地瞧向孟无缘,那模样像极了狡诈的大灰狼。
可惜孟无缘却不是那无知的小红帽,面色如常地看着花非叶,神情平静中透着一种冷然,“江湖儿女,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本以为花世子虽为朝廷中人,但心中自有江湖道义,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一般人被敌人当着数千大军的面如此轻视,多少都会觉得难堪,可花非叶却不是一般人,脸皮厚的堪比城墙。
但见他笑眯眯地斜了孟无缘一眼,装模作样地抱了一拳,“承蒙高看,本公子虽常年在江湖上行走,但所谓的名声,早几年就败光了,如今倒是想改,可惜劣性已经养成,只好破罐子破摔了。”
京城最有名的风流世子花非叶,确实没啥好名声。
“孟公子若再不说出叛党的下落,死的可就不只你一个人了。”不等孟无缘说什么,花非叶再次好心提醒道。
九歌挺身隔开他的视线,唇角露出一抹讪笑,“听花世子的意思,是想连我一块端了?”
花非叶连忙摆手,“小表嫂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这意思。”
九歌冷笑,转眸直视君羽墨轲,“如果要坐实孟无缘私通乱党的罪名,是不是还有我的一份?”
君羽墨轲闻言,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你不想说,本王不会勉强你,但他,谁也护不了。”
说罢,懒着再等花非叶周旋,直接厉声喝道:“夜亭、林崖,杀了他。”
双拳难敌四手,孟无缘重伤在身,仅凭九歌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拦不住武功不再他之下的夜亭和林崖,况且,还有一个在旁边虎视眈眈的花非叶。
生死关头,孟无缘面上没有一丝惧意,冷眼旁观地看着朝自己飞来的两人,手腕轻翻,瑶琴托于臂中,江湖人当有笑谈生死的慨然气概,哪怕明知不敌,他也不会轻易倒下。
铮铮琴声响起,九歌身形一扭,飞快地朝十米开外的人掠去……
与此同时,花非叶也动了,手中折扇一开,就听“咻”“咻”几声,四五根‘龙骨刺’就从折扇中闪电射出,直袭孟无缘后背。
“砰砰砰——”三声短兵相碰的声音响起,同时,女子的冷喝伴着痛苦的闷哼声在一片混战中相继传来。
“住手!”
林崖和夜亭闻声,止住落在孟无缘脖子上的剑势。花非叶凝眸看了眼落在地上的三根‘龙骨刺’以及钉在墙上的三把蝴蝶刀,同其余人循声望去,一双的桃花眼忽地紧缩了下。
广场中央,九歌不知何时拔出了兵器,双刀直指君羽墨轲,神色难得一见的霸气,严厉。
后方的几千铁骑全部严阵以待,手中兵刃齐刷刷的指向九歌,似乎只要九歌一动手,远处的弓弩手立马会放箭。
“我虽不是你的对手,但拼尽全力,总会有几分胜算,王爷说是吧?”九歌定目看着他,神色冰冷道。
君羽墨轲阴鸷地眯起双眸,冷冽的看了她许久,寒眸扫过孟无缘,沉声道:“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你要与本王动手?”
“孟无缘是为了保护我才身受重伤,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君羽墨轲眸色一暗,沉怒,冷笑,“你难道没发现,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不管是你还是孟无缘,都会被射成马蜂窝。”
“你可以试试,”九歌寒眸扫了眼四周,语气淡淡道:“看看是他们箭快,还是我的速度快!”
她有自信,在箭雨落下之前能近君羽墨轲身,只要近了他身,任他千万兵马也不敢随意放箭射杀。
君羽墨轲脸色顿沉,墨眸染上极度的愤怒,却又被他狠狠地压下来,一张俊美如刻的脸森冷如阎罗,阴得可以滴出水来,他怒极反笑,“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九歌看着他,漠不在乎地笑了,“换做以前,也许还真有那自信,可事到如今,不敢再自作多情了。”
君羽墨轲不应话,沉默地看她,眸光有一丝波动,似乎在思索她话中深意。
九歌趁他犹豫之际,回首看向孟无缘,方才花非叶射出的龙骨刺被她拦了下三根,孟无缘避开一根,还有一根刺穿了他的右肩,鲜血染红了白衣,他却无暇顾及,反而还在担心她的安危。
此时的他单膝跪地,瑶琴斜置于膝盖,未受伤的左手警惕地按在琴弦上,俨然一副攻势。
素来淡然的眸子里布满了担忧,时刻注意着大军中弓弩手的动静,仿佛只要有人放箭,不惜一切也会替她挡回。
就在她分神之际,一股疾风呼啸而来,抬眸时,手腕已被人拽住,九歌心中一惊,巧妙地挣脱,环首刀刺向对方胸前,君羽墨轲侧身避过,同时伸手扣着她的后腰,九歌旋身而出,脚往后踢去,君羽墨轲掌心顶住,化解,长臂扣住她的肩膀,九歌毫不留情一肘撞在他胸口上,君羽墨轲不动如山,硬是把她紧紧扣住。
一来一往几个回合,快、狠、准、稳!高手过招,气势逼人,分布在四周的兵马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为什么?”君羽墨轲声音沉凝,凤眸一片冰冷,极为骇人。
“放手!”九歌冷冷喝,被君羽墨轲巧妙地抱在怀里,她暂时不想大动干戈,所以只能让他放手。
君羽墨轲闻言,反而将她扣的更紧了,九歌眉目一沉,双刀交握,正要从他怀里脱身,却听他冷冷道:“你再动一下,本王立刻杀了孟无缘。”
九歌一顿,仰首愤怒地瞪着他。
君羽墨轲冷笑,趁她不察,手指在她手肘上巧妙轻弹,九歌闪避不及,两只手臂顿时麻了,环首刀“哐当”落下。
兵器离身,君羽墨轲顺势钳住她两只手的手腕,锁在她身后使之无法动弹。
“你应该知道,本王不会杀你。”
九歌功力不如他,挣扎了两下没挣脱,索性懒得做无用功,听到他在耳边的低语,嗤笑两声却不言语。
君羽墨轲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唇畔那抹极为刺眼的笑,冷沉道:“说话!”
“说什么?”九歌直视着他眼睛,语意嘲讽,“谢王爷的不杀之恩吗?”
君羽墨轲眸光顿沉,黑眸冷若寒潭,“你在生本王的气?还是怪本王把你留下独自下山?”
留下?
九歌听到这个词,顿时有些想笑,抬眸看到君羽墨轲眼底的疑问,竟然真的笑出声了。
“王爷真会用词,留下?你是指把我留在密牢里替换太后吗?”
反正事情已经挑明,她也不怕说出来,看着君羽墨轲,敛去唇边笑意,冷然道:“如果我能早点知道你的目的,当初就不会带你上山,更不会轻易就相信你许下的承诺。”
她目光空濛地落在君羽墨轲脸上,忽地又笑了笑,“现在回想起来,什么谋逆罪保之不死,简直就像个笑话,只有傻瓜才会相信。”
而她就是那个可笑的傻瓜。
君羽墨轲闻言,心口没来由猛的一紧,目光紧锁着她,“你认为本王一直在骗你?”
“不然这些是什么?”九歌愤怒地扫了眼周围黑压压的大军,讥笑道:“连戍守嘉峪关的青云骑都调来了,王爷真是好大手笔。大军压境,兵临城下,当你看到我没惨死在楚翊尘剑下时,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他不会杀你!”君羽墨轲瞬间明白九歌脑海里在想什么,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冰冷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狐疑,“难道楚翊尘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九歌有片刻的迷茫,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隐隐有些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
那种事过于匪夷所思,想想自己和蓝氏尚有几分相似的容颜,她到现在都觉得不太可能,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应该是哪里弄错了。
君羽墨轲看着她眼底的疑惑,不像是假装的,顿时有些想不通了。
武功尽失,人质被救,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件,对楚翊尘的打击都非常之大。这种时候,他必然对自己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可为什么还没把真相告诉九儿?
难道他还会眼睁睁的看着九儿嫁给自己不成?
正当君羽墨轲满腹疑虑之际,九歌手肘狠狠往后一顶,撞开君羽墨轲扭身脱困。君羽墨轲想拦已经来不及,九歌足尖一点,迅速飞出十米开外。
然而,就在此时,围在四周的弓弩手瞅准机会,毫无预兆的放出冷箭。
九歌对君羽墨轲动手,对于不明状况的大军而已,等同犯上作乱,按照天奕律法,根本无需指令,便可直接射杀。
驽箭如雨朝九歌落地之处射来,九歌心神一凛,本能的飞身闪避……
与此同时,浑厚琴声再次响起,带着一股大气磅礴之势,在空气中掀起层层波浪,向九歌附近的一排弓弩手翻涌而去,数十名弓弩手被掀起……
忽地,山顶响起一声暴喝,“住手!统统住手!”
看着万箭从林中的九歌,君羽墨轲的某根心弦跟着撼动,即将要失去的惊慌让素来绝狠无情的他身体剧震,二话不说飞身掠入箭雨中,圈过她的腰,替她挡下四面八方射来的乱箭……
“放肆,哪个再敢胡乱放箭,老子拧了他脖子!”
花非叶反应最快,飞速掠至广场中央,蕴含内功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顶震荡着。
不消片刻,箭雨骤然停歇。
众将士面面相觑,看着人群中那个一袭青衣敢对宁王动手,却换来宁王舍命相护的女子,虽很是不解,却不敢多言。
“九儿,受伤了吗?”箭雨一停,君羽墨轲连忙上下打量着九歌,想看看她有没伤着。
紧绷心弦的九歌猛然一把推开他,声音冷如冰霜,“别碰我!”
箭雨太密集,饶是她闪避及时,身上也不免多了几道血口子,加上运功过猛,带动了之前受的内伤,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君羽墨轲下意识去扶她,却被九歌吃力推开。
“你受伤了,不许任性!”君羽墨轲轻喝,冷冽的语气中饱含着心疼和自责。
九歌没有理他,回首看向孟无缘,孟无缘倾尽全力射出一道琴刃,终抵不过严重的内伤加外伤,看到箭雨一停,整个人便彻底的昏死过去。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他刚才的及时援手,九歌伤势绝不止如此。
万箭齐发,又没有任何遮挡物,兵器也被打落,任她武功再高,不死也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