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为首的黑衣人扫了眼躺在地上的女子,一声令下,便有两个人飞身上前。可是,还没碰到地上的人,两人身子突然一僵,直直栽倒在地。
黑衣人一愣,还未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听“嗖”的一声,屋檐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名男子。
男子一身灰衣劲装,浑身透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
“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心中一凛,戒备的看着屋檐下立在阴影中的男子,虽然面色不变,但心头却暗暗吃惊。
此人隐匿身形的本领极高明,若非他主动现身,他们几十号人竟然无一人察觉。
灰衣男子微微抬首,扫了眼躺在地上的无双,眼神冷定的回视对方,“她,归我。”
‘她’指的是谁,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黑衣人闻言,纷纷亮出兵刃,严阵以待。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为首的黑衣人蔑笑一声,目光如蛇一般盯住灰衣男子,厉声喝道:“杀!”
话刚落音,围在屋顶上的几十名黑衣人就默契的一拥而上。然而,弯钩铁索还没离手,屋檐上的灰衣男子忽然就从原地消失了。
为首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便有一道冷风疾速划过,刚准备转身,顿觉脖子上一阵刺痛,垂眸一看,脖子上不知何时横了一把锋利的长刀……
“杀手盟?”黑衣人厉声叫道。他认得这种刀,这是杀手盟独有的长刀,锋利无匹,再结合此人神出鬼没的身形,他是……无声!
黑衣人瞳孔收缩,不等身后之人发话,连忙挥退准备围攻上来的下属,“都退下。”
众人一愣,看了眼他们的头儿身后那抹双手执刀的人影,当即不敢轻举妄动。
“锁魂楼和杀手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杀手盟也想要蔺无双这只诱饵引宣于祁上钩,我们不妨合作?”同样是杀手,黑衣人很清楚自己和天下第一杀之间的差距。
虽然做的都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事,但锁魂楼的人是刺杀,正面对敌。而杀手盟的人则是暗杀,善于潜伏。盟中杀手以隐身术见长,只需躲在行刺者身边等待时机,一击必中。
据他所知,杀手盟普通杀手隐身后就不能动,一动便会露出原形。而无声不但功力深厚,在施展隐身术的同时依然可以行动,这样一来,他便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敌人背后,杀人于无形。
这真正的杀手。
别说他们现在只有二十多个人,就算是被两百人包围,第一杀无声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逃脱。
“人我带走。”
身后响起一道冰冷无一丝温度的声音,语气却不容置喙。黑衣人犹豫了会,道:“行。蔺无双只是诱饵,你我最终目的是宣于祁,只要宣于祁死,大家都能交差。”
抵在脖子上的长刀松了一分,一道细细的血痕暴露在空气中。
无声利刃回鞘,眨眼间就闪到原地,抱起地上的人,微微侧身,露出半边轮廓,“我不喜欢有人跟着,否则,死。”
音落,灰影破空而去,不过几个闪动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夜色下,黑衣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被锋利的刃口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这才一会儿,就有汩汩鲜血从细细的裂口中渗出,止也止不住。
一个手拿弯钩铁索的黑衣人走到他身边,有些不甘心道,“头儿,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机会,就放他们这么走了吗?”
“不让他走能怎么办?”为首的黑衣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天下没人追得上无声。”
就算追上了也找不到,除非……他自己现身。
洛川山顶
“墨美人,你在哪里?”
君羽墨轲耳边传来九歌清冽的声音,他一笑,伸手,将眼前之人揽入怀中,“在你身后。”
九歌蹙蹙眉,有些不安的握住缠在腰间的大手,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下,“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看风景。”
九歌静了会,忽然问道:“你可知我为什么总要惹你生气?”
“为何?”君羽墨轲挑眉,这个问题他琢磨了好久,一直都没想出个所以然,难得这丫头主动提起。
九歌唇角微弯,仰起头,纤手抬起,十指温柔的抚上君羽墨轲的脸,吐气如兰,“因为你丫的思想就不是个正常人!”说着十指忽地收力,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深更夜静的,好好的客栈不住,没事跑来山顶喝西北风,一个人喝不够,还把我也给骗上来,你说你是不是欠抽?”
空旷的山顶上,伸手不见五指,乌漆抹黑的,只闻山风呼啸。
正如宣于祁所料,今天早上他们离开樱城后,本是想去洛川山庄和蓝珊告辞的。
在君羽墨轲看来,蓝珊堂堂一个长公主,无名无分地跟在楚翊尘身边始终不妥,如果可以说服她一起回京,那是再好不过。可是,当他们赶到洛川山庄时,却被告知蓝珊和楚翊尘今天一早就走了,去向不明。
樱城城主曲池到是还在,正逢午时,理所当然的要设宴款待君羽墨轲二人,君羽墨轲竟然一反常态的留下用膳。席间才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机询问楚翊尘的下落。
这也就罢了,可九歌还觉得他在套曲池的话,似乎怀疑他和灵回之巅有关。曲池也是只老狐狸,君羽墨轲的每问一个问题他都很热情的回答,可是说了半天一个字都不到重点,而且还让人挑不出毛病。怪不得他一个江湖人能当选樱城城主,那打官腔装糊涂的本领可不是盖的。
不过,君羽墨轲也不好糊弄的主,几番无形施压,最终确定楚翊尘带着蓝珊回了灵回之巅,而灵回之巅就在樱城百里外的飞来峰之上。
离开洛川山庄时,九歌问曲池要了两匹马,想趁着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可是还没行出十里,君羽墨轲突发奇想,硬是拉着她来爬山!
洛川山山势峻峭,壁立千仞,他们轻功并用,好不容易爬才上来,九歌累的腿都站不稳了。
当时天已渐黑,山顶灰蒙蒙的,她本以为这里会有什么宝贝,兴冲冲地放眼望去,顿时就愣住了……
山顶光秃秃的,沟壑纵横,草木不生,鸟都不来生蛋,藏个东西都有可能被狂风吹下悬崖,除了登高望远外,她就不信这里能有什么秘密。
想让君羽墨轲给个解释,这厮偏生一句话也不说,安然无事地找了块大岩石坐下,还招呼九歌一起过去坐着。
好吧!可能要等天黑后才能看到吧。
九歌耐着性子在他身边坐下,一边喝着西北风一边等天黑,整整等了一个时辰,除了眼前越来越暗,什么都没发现。
若非双手揪住了某人的衣襟,她觉得自己会忍不往往那俊秀颀长的脖子上掐。
“咳咳!”大概是勒的有点紧,君羽墨轲咳了两声,垂首看向眼前模糊的轮廓,没理会那被揪成一团衣襟,“你不是挺喜欢在晚上登山吗?”
“靠,谁告诉你我喜欢晚上登山?”累的精疲力尽,又等了一个时辰,却等到这样一个答案,九歌气的两肺直炸,本就不清明的视线这会更昏黑了。
“咦,你不喜欢吗?”君羽墨轲凝视着她,黑眸波光闪烁,“本王记得当初在水云山,你也是在深更夜静后拉着风兮音上了山顶呀。”
“……”九歌微微一愣,顿时回想起及笄那天晚上的事,最想映入脑海的不是山顶一吻,而是某人甩袖离去的背影。
“天黑与否……并不重要,”君羽墨轲仰天看了一眼,继续道:“本王还记得你曾说过‘习武之人,没什么不方便’。”
“君羽墨轲,你听清楚,我只说一次,信不信由你。”九歌顿了会,脸上怒意消失,清亮的眸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我不否认我曾喜欢过风兮音,但那是曾经,从他不告而别踏出圣宁那刻起,这段感情就已经成了过去。”
“断便是断,我从不追忆过去,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你亦如是。将来结果如何、我们能在一起多久,都是未知。能在一起,我自当珍惜。假若有一天心凉了,纵使相逢、亦不识。”
君羽墨轲没有说话,唯有一双眼睛幽静如深潭,深深看了九歌良久,长臂忽一使力,便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他说,“我不是风兮音,所以我不会走上他的路!”
气氛有点凝重,一阵山风袭来,后背凉恻恻,冻得九歌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还有帐没算。
“死妖孽,你今晚把我骗上来,就是为了水云山那晚的事?”九歌斜眼瞅着他,不敢置信道:“不会这么幼稚吧?”
“死丫头,你才幼稚。”君羽墨轲当即否认,眼神不自觉地飘落到九歌身后的岩石上,面不改色道:“本王带你上来是为了欣赏风景。洛川山面临樱城,如今正值花季,俯首可见满城春色,仰目则是滔滔黄河,不信你自己看看。”
九歌无语地扫了眼周围,她是喜欢欣赏美的事物不错,如果是白天,她也相信这里视野极佳,可将万里山河尽收眼底。可现在是晚上,四周黑漆漆的,既没星光又没篝火,连只鬼都看不到,哪来的春色?
“落英美景我是无缘得见了,估计过不了多久,黄河英魂倒有一个……”九歌松开手,轻轻拍了拍被她揪得有些褶皱的衣襟,笑意盈盈道:“王爷,今晚月黑风高,这要一个不小心失足坠落,那就是粉身碎骨啊!”
君羽墨轲额角跳了跳,垂首看着眼下的这张清颜,“你放心,本王要是失足了,在坠下悬崖之前,一定会拉上你。”
“奇怪了,正常情况下,当遇到危险时,男人不是应该舍命救自己的女人吗,然后在临死之前,说点什么‘带着我的爱,好好活下去’之类的话。怎么到你这就完全颠倒了,自己死不说,还要拉着别人陪葬。”九歌一张脸凑近他,似乎想剥开他大脑,看看里面的结构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
“不是陪葬,这叫生则同衾,死亦同穴。”君羽墨轲看着她,墨玉似的瞳眸如今晚夜空,黑而深,“今生不管是阳关道,还是黄泉路,你注定要陪着本王一直走到最后。”
“路还长着呢,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九歌撇撇嘴,扒开他的手,翻过身,随意的坐在地上,“说句实话,我也希望我们能走到最后。不过……”
“不过什么?”君羽墨轲皱着眉,目光穿过黑夜,紧紧地凝着她。
“不过我们还是先顾好眼前吧。”九歌仰首,看着黑压压的天幕,“昨天晚上还能看到月亮,今晚就黑成了这样,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君羽墨轲仰首看向天空,剑眉紧蹙,正想说什么,一道闪电猛然划破漆黑的天幕……
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惊雷乍然响起,雷声接连不断,山顶听得尤为清晰,可谓是震耳欲聋啊。
九歌看着天空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一个o形,“我说什么你就来什么,要不要这么听话。”
君羽墨轲也有点汗颜,果然是好的不应坏的应。
“我说墨美人,雷雨天气你把我带上山来做避雷针呢?”九歌指着天空,道:“等会一个闪电下来,咱两真得去黄泉路上走一遭了。”
“闭嘴吧你。”
君羽墨轲恨恨地骂了一句,长臂一伸,捞起身边九歌,便向山下疾速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