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堇慌不择路,竟朝着周子旭相反的方向跑去,周围有人在尖叫,她没空理会,只顾着跑。
她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季南堇,不要怕,他追不上你的。”
学校门口人很多,前面有个女人带着小孩儿,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蹦蹦跳跳的撞在季南堇身上。
就这么一耽搁,棒球帽已经追了上来,手里的美工刀泛着寒光朝她刺过来。
身后传来女人孩子的尖叫,季南堇避无可避,抬手护住自己的脸,就在这时,她听见有人叫了声‘夫人’。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一声惨叫过后,季南堇放下胳膊,看见棒球帽被人踢倒在地,有人站在她面前,血顺着手掌心滴落。
季南堇瞳孔颤动,所以刚才是这只手替她拦住了那把刀。
棒球帽飞快爬起来,见了血的美工刀挥向周围人群,在尖叫的人群中趁乱逃跑。
周子旭没有去追,快步跑到季南堇,见她没事才开始给手底下的人打电话。
“小刚,马上带人去振华路,想办法找到照片上那辆车,一个小时内我要见到车上的人,死活不论!”
站在季南堇面前的人也在打电话,季南堇听见他说:“飞哥,老板跟你在一起吗?夫人这边出了点事。”
声音有点熟,好像是贺之樟的人。
肖杨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倒霉,老板派他保护夫人,结果夫人在他面前被人绑走两次,幸好这次他反应够快,没让夫人受伤。
正得意,余光突然瞥见季南堇衣服上的血点子,肖杨登时两眼一黑,完了!
贺之樟来的很快,车子停下的时候,季南堇还在安慰脸色惨白、试图送她去医院的肖杨。
“我真没事,就割了个小口子,刚才跑太快滴到衣服上了,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倒是你这手要不要紧啊?要不你先去医院,我等贺……”
“阿堇。”
男人低沉平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南堇倏地转身。
在看见贺之樟的那一刻,坚强的外壳瞬间瓦解,季南堇推开挡在面前的周子旭朝他跑过去。
贺之樟抱住心爱的女孩儿,虽然高雁飞一再强调危机解除,可在亲眼确认她没事之前,那颗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正要问她有没有受伤,就看见她被头发遮盖住的,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季南堇!”
依旧是低沉平稳的声音,刚才是带着几分担心,而现在全然就是愤怒了。
一旁肖杨正在跟高雁飞说明当时的情况,后背突然一寒,抬头就对上老板的死亡凝视。
“……飞哥,这次你一定要救我。”
季南堇也有点怕这样的贺之樟,轻轻拉了下他的手,“你别担心,我用手机看过了,只是一个小口子……”
她把对肖杨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换来的却是男人眼底越烧越旺的怒火。
“呃……”好像更生气了怎么回事?
季南堇识相闭嘴,然后被愤怒的男人抓着手腕塞进车里。
高雁飞紧随其后上车,然后不用老板吩咐,用导航搜索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晚高峰的路上车很多,任高雁飞有一身本事也使不出来,车子走走停停,贺之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季南堇想说这点伤用不着去医院,去药店买瓶碘酒擦擦就好了,可身边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寒意,比车上的空调还管用。
他担心她,她知道。
他害怕她受伤,她也知道。
他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
季南堇也有点难受,主要是后怕,她把贺之樟的手拿过来,不理会他冰冷的目光,手指穿过他的,十指相扣。
她嘴笨,不会说话,不知道怎样减轻他的愤怒和自责,只能这样陪着他。
车流很慢,高雁飞凭借高超的车技,甩下一群人的喇叭和咒骂声,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来到医院。
急诊室的医生看到季南堇耳朵上的血,以为伤的很严重,等把血清理干净后,只剩一条约么两厘米长的口子。
伤口不深,之所以流那么多血,一是因为天气热,二是季南堇当时一直在跑,加速了血液流动。
按照医生的意思,这点小伤擦点消炎药就行了,可看着跟进来的男人阴沉的脸色,犹豫了一下,给她贴了个伤口贴。
“注意这两天不要沾水,等结痂就好了。”
医生开始赶人,这点小伤居然还兴师动众跑到医院,以为他们急诊室医生很闲吗?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还没黑,贺之樟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季南堇提着一小袋碘酒和棉签跟在后面,发愁该怎么哄这个生气的男人开心。
两人都没有上车的意思,高雁飞只好开车跟在后面,保持十码的车速,任谁按喇叭都不理。
医院离他们住的酒店其实有一段距离,季南堇今天走了一上午,腿有点酸,又受到了惊吓,这会儿身心疲惫,只想回酒店挺尸。
垂头丧气的人,没注意到前面的人什么时候停下,一头撞了上去。
“唔。”
季南堇捂着鼻子抬头,眼睛因为碰撞沁出生理性泪水,耳朵边的头发缺了一块,看上去又滑稽又可怜。
“贺之樟,你这样不好。”女孩儿决定跟他讲道理,“你不理我,也不牵我的手,还撞我的鼻子,你把我撞疼了。”
她的脖子上还有没擦掉的血,还有肩膀衣服上的,那么刺眼,贺之樟的头又开始疼了,他伸手把人打横抱起,塞进停在路边的轿车。
季南堇愣了一瞬,然后抢在贺之樟前面开口,“高助理,回酒店。”
“好的夫人。”
高雁飞看了贺之樟,见他没反对,加速汇入车流,朝酒店的方向开去。
回到酒店,季南堇踢掉小皮鞋,换上酒店准备的拖鞋,脱掉外衣走进浴室。
季南堇进了浴室才发现戴在脖子上的丝巾没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什么时候掉的,当时太害怕了。
用毛巾擦掉脖子上的血,确认没有其他伤口,季南堇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对着镜子里缺了一块的头发发愣。
这个样子真的好傻,难怪刚才觉得好多人在看她。
季南堇很宝贝自己的头发,基本上每个月都要去店里护理,顺便修剪一下发梢,保持在固定长度。
可现在头发断了。
贺之樟站在客厅的窗户旁打电话,听见脚步声转身,就看见女孩儿泪眼汪汪,马上就要哭出来。
“一会儿再说。”
贺之樟结束通话,把手机丢在一边的桌子上,握住女孩儿柔软的肩头,“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季南堇摇头,万分委屈的看着贺之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贺之樟皱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的头发!”季南堇气呼呼的提醒,然后就站在他面前哭了起来,“好丑,呜呜,他们一定在笑我……”
“……”
以为她还有其他哪里不舒服,结果居然只是因为头发。
贺之樟简直要被她吓死,想训斥两句,可看着女孩儿哭得这么难过,重话是一句都不舍得说,最后只能把人抱在怀里哄。
“不丑。”
“骗人!我都看到了。”甜言蜜语不可信,季南堇哭得更伤心了,缺了那么大一块修都没法修,难道要她剪短发吗?
“我不要剪头发,剪了头发就不能扎丸子头了,呜呜……”
“……”
被人拿着刀追的时候没哭,耳朵被血糊住的时候没哭,结果因为头发缺了一块哭成这样,贺之樟实在搞不懂这个小女人在想什么?
女人的心思大概只有女人能懂,贺之樟自动忽略了南家那个假小子,犹豫了片刻拿起手机给戴梦霏打电话。
戴梦霏以前追贺之樟的时候,想见他一面简直难如登天,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主动来求她的一天。
说求可能有点夸张,或许只能算是求助。
在接到周子旭的电话之后,戴梦霏就给贺之樟打过电话,说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贺之樟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戴梦霏还以为他是要秋后算账,结果这人居然问她头发断了能不能接回去?
戴梦霏相当佩服这小两口,这种时候不忙着找凶手,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接头发?
半个小时后,戴梦霏带着哭红眼睛的季南堇离开酒店,贺之樟没有跟去,因为凶手找到了。
周子旭已经很多年没失过手了,这次却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了人,别说戴梦霏,他自己这里都过不去。
凶手似乎是对蓉城的道路很熟,周子旭的人没拦到车,不过很快就查到了那辆车的信息。
车是一个叫何方叙的人在租车软件上租的,租车软件是实名制的,轻而易举就拿到了他的个人资料,包括家庭住址。
要说这人胆子也真大,居然还真敢回家,被蹲守在附近的人逮个正着,身上穿的还是之前那身衣服。
这人心态倒是不错,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敢回家,手里拎着个打包袋,里面装着他的晚餐。
周子旭的手下把人带到码头附近的一条渔船上,这边都是废弃的渔船,平时没什么人来。
何方叙被一根绳吊在船顶上,必须垫着脚才能碰到地面,一开始他还嘴硬,威胁说要报警,被硬生生拔掉一颗牙齿后就什么都招了。
然而说了就没事了吗?
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周子旭摆摆手,叼着烟去了甲板,身后船舱里响起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