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这么一跪下求婚,无形中就击退了刚才的所有谣言,也替替江一水正名了……
什么狐狸精?
什么破鞋?
什么上赶着女追男倒贴?
在我这儿都不存在。
他大大方方的向世人宣布了:我就是喜欢江一水,是我上赶着追的。
这年月,民风保守。
尤其是在农村,说实话,自由恋爱的都少,多数都是家里出面定亲,两家坐下喝杯喜酒,婚事就算是定了,哪有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求婚的呀?
等到江一水和向东离开以后,众人望着他们的背影说什么的都有了:
“哎哎,刚才谁说人家作风不正的?人家是男未婚女未嫁,正经搞对象,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下可把你们的臭嘴堵上了吧?”
“城里人就是不一样,瞧瞧向东这个西洋景弄的,结婚还用求啊?就他这条件……啧啧,还给江一水跪下了?江一水是镶金边儿的吗?”
“就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么一弄,咱可看清楚了,是他使劲追的一水。下乡青年这么追咱们村里的姑娘?这也太少见了,要不说一水是咱十里八村最优秀的呢,就凭今天这一出,我就敢说,以后几年咱也见不到这样求婚的大戏。”
“那是!别说城里男人了,农村男人都不带跪下求婚的!”
“还是一水有本事啊!心灵手巧,长得又俊,一家好女,百家求!男人上赶着跪下都愿意!”
“……”
王宝芝听到这里,心里犯酸味儿,“你们可拉倒吧!江一水有你们说的那么好?那我家干嘛跟她退亲呢?她就是……”
有人立刻回呛她,“你家为啥退亲?那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不是要攀高枝儿吗?县长姑娘给了你一条破围巾,瞧你这得瑟的!”
“滚蛋,你们这是嫉妒!”王宝芝也觉得有些没脸了,兀自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撑场面,“我家汉生找了个城里人,说明他有本事!江一水这就不一定了!下乡的知识青年嘛,咱们也见多了,来来去去的就是会骗小姑娘,结什么婚?我就不相信!”
“……”
“再说了,向东和我们翠花能比吗?翠花是县长的女儿,向东一穷二白的,结婚连个聘礼都不一定会有,你没听见吗?他要给老江家当上门女婿,老江家就穷的叮当响了,再添个上门姑爷……啧啧,向东就是个银样腊枪头,看着好看,不如我们家汉生一半中用呢。我们家那时候还出了100块钱聘礼呢?他能拿得出?哼!”
话才说出口,没有一天,这就使劲打脸了。
第2天傍晚的时候……
村民都吃过了晚饭,洗刷已毕,没事干了,按照老习惯,依旧是聚在井边儿,天南地北的聊家常。
忽然……
远远的瞧见村头尘土飞扬,紧接着,两辆汽车进村儿了。
为首的,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挂着市里的牌子,牌子前面都是零儿,最后一位是个9。
村里有见识的男人,看了立刻惊讶的张大了嘴,“瞧见没?这小车是市领导的!市里来人了?艾玛,找谁家的?这是干啥来的?”
几乎是立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定格在了汽车上,“拉倒吧!咱们村里都见不着几台县里的车……还市领导?啊?这是找谁的?到底咋回事儿啊?”
咋回事?
众人往第2辆车里一看,更是发懵了。
只见第2辆是个大卡车。
车身也就罢了,没什么稀奇的,倒是车后斗里的东西,看着就叫人眼热。
先是一套结婚必备的“三十二条腿”家具……说是“必备”,哪有几个农村人弄得起呀?这是城里富裕人家的标配:全套的组合家具包括沙发,立柜,化妆台。
清一水的油漆铮亮,式样摩登……光大立柜就有两米高。
气派啊!
这些还不算。
车上还装着缝纫机,自行车,外加一台众人都没见过的东西。
这年月,结婚流行三转一响……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如果谁家能送得起这样的彩礼,那简直就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呢,那就表示生活提前进入小康了。
有人眼尖,一拍大腿,“艾玛,那车上装的是电视机,以前我在省城的百货大楼里见过一回!这东西比“戏匣子”值钱多了,好像要500多块呢,还得用票买!”
“500多?”旁边都有人喊差声了,“你要了我的老命吧,500多买个戏匣子?就摆在家里听响动?有钱没处花了吧?”
“你懂什么,不光是听响动,里面还能有人儿呢。”
“这东西城里人也买不起吧?”
“买不起!那时候我去看,听人家营业员说,省城的商场里一共才有三台。”
“我的天老妈呀~那我今天算是开眼界了!这东西是要送到谁家去的?走咱们跟着瞧瞧去?”
话一说完……
众人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跟在汽车后面,一路小跑着就到了江家。
江家?
人群中的王宝芝刚才还议论得比谁的声都大呢,现在,立刻有点哑巴了。
隐隐约约的只感到,脸上热辣辣的,好像被人扇了个耳光。
有那么一刻,她顿了顿脚步,都想转身回家了,可实在经不起好奇心,犹豫了一下,又跟上来了。
扒着墙头往江家院子里一瞧。
只见卡车上蹦下来两个壮小伙,声音又红又亮,“这是江一水家吧?来接彩礼呀,向东送过来的彩礼!”
江天来在屋里听到了响动,快步迎出来,“啥玩意儿?”
“彩礼!你点一点!36条腿的组合家具,燕牌缝纫机,永久自行车,日立12寸的黑白电视机,喏,这还有一块上海牌的手表!老爷子,你可点好了!”
这……
江天来惊讶的张大了嘴,两只手扎着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他就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小轿车门一开,后车座里下来了,一个40多岁的男人……那男人穿着蓝色的中山服,******,长的五官端正,态度落落大方。
往那儿一站,都不用说话,就知道是城里的文化领导人,“请问,这是江家吧?我是代表向东来送彩礼的!向东在吗?”
“啊?向东和一水去村头弄柴火去了!”江天来彻底懵了,“你是?”
“我姓赵,赵思诚,是市里秘书处的,你比我年纪大,就叫我小赵吧!”
啊?
市里秘书处的?
还叫“小赵”?
这下别说是江天来了,就是围观村民都炸锅了:
“他二哥,瞧见没有?我真说对了!这就是城里来的彩礼呀!小一千块吧?向东的大手笔……啧啧啧,看起来他可不是一般的穷知青啊!”
“那当然了,你没看见送彩礼的是谁吗?市里的秘书?那不是比咱们县长都好使啊?还让江天来叫他小赵?老江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江一水儿,这回可是攀上了真正的高枝了。”
“……”
赵思成对这些议论听而不闻,“江老爷子,您先安排把彩礼收下吧,这样,我去村头找向东,和他说两句话。”
客气的一点头,转身又上了车,司机发动马达,一踩油门,车子缓缓的向村头去了。
院子里……
江天来懵懵的指挥着把家具搬到了屋里,西屋根本就放不下了,组合家具和沙发只能放到了屋檐下。
村民们趴在墙头上艳羡的看着。
王宝芝一撇嘴,“呸!嘚瑟!”
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有人调侃她:
“王姨,说谁得瑟呢?这村里谁也得瑟不过你,县长女儿送了你一条围巾,你都巴巴的说8天,人家送了这么大的彩礼,你就说人家嘚瑟?呵呵……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王宝芝,我要是江一水,我就跪在你家门口,给你磕三响头,为啥啊?必须感谢你家的不娶之恩!退了你们老徐家,人家才嫁的更可心!”
“……”
王宝芝没屁了。
心虚的低着头,灰溜溜的跑了。
夜色中。
小轿车开到了村口。
远远的……
赵思诚在车座里瞧见了向东……只见他腋下夹着一捆柴火,边走边兴奋的和身边的女孩说着什么,月色照亮了他英俊的脸,眼底都是掩不住的浓情蜜意。
赵思成吩咐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
推开车门,下了车,笑眯眯的一站,“东子?”
紧走了几步。
就要去接向东手里的柴火。
向东抬眸一瞧,“呦,你这么快就到了?”
“嗯!”赵思诚飞快的撇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孩儿,没敢怠慢,“你好,你就是小江同志吧?我姓赵,我今天来,除了是给你送彩礼,还有件重要的事想跟你们说,向东的父亲马上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