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歌,让你的人都给我滚。”
玄予淡淡开口,面色平静。
谢虞欢抿唇。
玄予……他究竟要做什么?
“没听到吗?孟朝歌,你是聋子吗?现在,你的女人可在我手里啊,我这匕首稍微偏一点儿,你女人的命可就没了。”
玄予声音渐冷,挑眉看向孟朝歌,即便满脸是血泡,也挡不住他的邪气阴狠。
孟朝歌攥紧拳心,青筋暴起,他沉着脸冷声道。
“退下!”
“主子……”
宗庭皱眉。
“全部退下!”
孟朝歌声音冷若冰霜。
闻言,宗庭只得听令,抬手示意围着他们的所有人都退后到孟朝歌身后几米开外。
孟朝歌抿唇,凤眸掠过谢虞欢淡然自若的脸,视线落到玄予脸上:“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呵。”
玄予冷笑,继续道,“要你的女人,你给吗?”
孟朝歌脸色骤变,声音冷酷,“找死!”
谢虞欢眉心紧蹙,有些不懂玄予的意思。
他方才说要帮她,他现在这话……
“哦,孟朝歌,你肯定知道,你的女人*****的样子,昨晚,她也是那样在我*****”
玄予眯了眯眸子,忽然伸手扯了扯谢虞欢的领口,面色平静。
很快,谢虞欢白皙的脖颈暴露在众人面前,宗庭等人立刻闭上了双眼。
孟朝歌双眸发狠,死死看着谢虞欢脖颈上的痕迹。
那一看,就是新的痕迹。
至于是什么,呵。
孟朝歌脸色愈发难看,手心越攥越紧,若非谢虞欢在他手里……
谢虞欢抿唇,目光暗沉。
她想开口说话,却不能。
难怪他出来之前,在她脖子那里掐了几下。
原来这厮……
谢虞欢冷着脸。
她听到玄予凑到她耳边,小声开口,“欢儿,在他心里你已经‘不干净了’呢,他要是因此不要你怎么办?”
“……”
谢虞欢只想破口大骂。
玄予真是一个不懂感情的人!
“她孟浪的样子真是让我……还有,你该知道,这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多么魅惑勾人。”
玄予嘴角微扬,幽幽开口。
“……”
孟朝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冷冷道:“你以为这么说本相就信了?别说她谢虞欢真的……生是本相的女人,死也是本相的女人,给你?真是痴心妄想。”
“玄予,你也不过是本相的手下败将罢了,当日你用计算计了本相,在皇城又将谢虞欢送进大牢,任由那几个贱人欺辱他,你今日来此也只是自投罗网。别妄想用谢虞欢威胁本相,没错,她是本相的软肋,但也不是可以任你们欺侮的。你将她放了,我们真真正正比试一场,这次,你若赢了本相,本相放你走。”
“孟朝歌,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不妨告诉你吧,谢虞欢中了我的毒。我也中了她的毒。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可是她不是啊。”
玄予低笑出声,眼角的冷意愈发明显。
中毒。
谢虞欢觉得可笑至极,玄予这说谎真是需要想想了。
孟朝歌拧眉。
“不信吗?”
玄予冷笑连连。
忽然,他一把攥住谢虞欢的右手手腕,当着孟朝歌的面将她的袖管撩了上去。
葱白光滑的手臂中间有一条清晰可见的痕迹。
原本是一条很短的“线”,却不停的再变长。
众人脸色皆变。
孟朝歌脸色愈发铁青。
眼底是藏不住的阴鸷恼火,他声音沙哑,“解毒!”
谢虞欢身子僵了僵。
他们这样子……莫非,她真的中了毒。
她垂眸去看自己的手臂,果然有一条明显的“黑线”,那条黑线还在不断的变长。
这分明就是……
中毒了。
谢虞欢大惊,怎么会中毒了呢?
明明之前没有这条线的。
明明之前没有中毒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玄予是什么时候给她下的毒,她一直没有睡着……
不可能啊。
谢虞欢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玄予什么时候给她下了毒。
“等这条线到她的肩膀时,她的这条手臂就会彻底废掉,等到再长一些,毒蔓延至她的五脏六腑,她也要跟我一起死了。”
玄予勾唇,双眼有些酸涩。
“解毒。”
孟朝歌的声音带着隐忍。
“好啊。”
玄予扯了扯唇,耸肩道,“孟朝歌,跪下求我,我就给她解毒。”
谢虞欢动了动唇,想说不要。
可是她根本说不出话。
孟朝歌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他说过从未跪过别人,除了将军府那次和他们拜堂的时候……而且,这里又有那么多他的下属,如果他真的跪了,他的那么多下属会怎么想!
“这不难吧?想必你这么高贵的人还从来每跪过谁吧?”
玄予勾唇冷笑,目光暗沉幽深。
孟朝歌凤眸半眯,淡淡开口:“言出必行?”
玄予懵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
他勾唇。
“言出必行。”
不要啊。
不要啊。
谢虞欢死死看着孟朝歌。
她想说话。
她想阻止他。
“欢儿,这种男人把自己的尊严看的极其重要。
如果他真的跪下求我了,我也就相信他对你的那份心了。”
“……”
谢虞欢在心里冷笑。
感情是不能用这些来证明的。
玄予,你根本不懂。
我爱他就够了,他不需要证明什么?两个人在一起,爱不爱,都是能感觉到的。
即便他跪了,我也不会有多开心。
因为,他在我心里,很重要。
你践踏他的自尊,我会心疼。
“主子……”
宗庭死死攥着手心,他恨不得冲上去将玄予千刀万剐。
“孟朝歌,你还不跪吗?你看……这条线都已经快到肩膀了……很快,她就会毒发身亡。”
玄予声音有些沙哑,他的面容愈发苍白。
身上的疼痛愈来愈明显了。
他紧咬着牙关,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孟朝歌深深地看着谢虞欢,墨色的眸子深邃暗沉,带着些许复杂的情意。
孟朝歌薄唇微扬,眼底尽是讥讽嘲弄。
他撩起下摆的同时,宗庭示意众人背过身去。
谢虞欢死死咬紧下唇,双眸泛红。
孟朝歌。
我不要你跪他。
我不要!
玄予看着孟朝歌撩起衣摆,微微屈膝,手心紧紧攥着。
说不震惊是假的。
孟朝歌这样的男人,他早就听闻此人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别说小皇帝,就连之前刚入皇城在上官叙面前也未曾跪过。
那时,他在皇城还一无所有。便已一身傲骨。
就在孟朝歌将要跪下的时候,玄予忽然收了匕首,将谢虞欢狠狠一推推到了孟朝歌身边。
孟朝歌眼疾手快接住了她,迅速为她解了穴道。
谢虞欢眼底噙着泪,她狠狠捶着他:“跪什么跪!他这种人,根本不配!”
“你说过,只跪我一个人的,孟朝歌,你就是骗子!大骗子!”
谢虞欢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声音沙哑。
“哭什么,只是好跪一下,又不会死。”
什么只是跪一下!!
谢虞欢更加恼火了。
宗庭抽出剑,看向玄予,有些不明所以,“主子,夫人身上的毒……”
“玄予,你要食言?虽然本相没有跪,但那是因为你自己。”
孟朝歌紧紧握住谢虞欢的手,面色凝重。
“解毒!”
玄予抿唇,他静静的看着谢虞欢。
“欢儿。”
玄予低喃出声。
“别这么叫我。你不配!”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玄予,你的身世的确很可怜,明明是一国皇子,却偏偏做了十几年的奴隶,任谁都不好过,都会有恨。可我谢家与你何其无辜!
我救了你,谢家养了你九年,最后换来了什么?你家破人亡,所以也看不得我们阖家欢乐吗?”
谢虞欢冷笑,她死死攥着手心,面色平静至极。
“玄予,你就像一条可怜虫一样,让人厌恶恶心。”
谢虞欢声音沙哑,身子不住的颤抖。
见状,孟朝歌紧紧扣住她的双肩,让她倚靠着他。
玄予扯了扯唇。
“我说过的,我根本没有脸面祈求你的原谅。所以,谢虞欢,即使是恨我也要你记住我,刻骨铭心。”
他勾唇,双眼微红。
谢虞欢别开了视线,紧抿着唇。
“我的毒是你什么时候下的?”
她深吸一口气,哑声道。
“还能救吗?”
孟朝歌方才为她把了脉,却觉得她的脉象紊乱,像中毒却又不像。
玄予低笑出声,双眸半眯,“谢虞欢,你过来,我说给你听。顺便,把解药给你。”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又放回怀里。
孟朝歌眸色暗沉,瞥了一眼宗庭。
宗庭得到示意,正想悄悄退下,却被玄予阻止了。
“孟朝歌,如果他敢动一下,解药就没了。”
玄予捂住唇轻咳两声,继续开口。
他将手背到身后,紧紧攥着。
“谢虞欢,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话,如果我想杀你,昨夜你就死了,如果我想杀你,你现在就不会在孟朝歌身边了。方才,将你推过去,是因为我知道……你爱他,所以心疼他。我才没让他跪。
我没骗你,我这里,一直都有你。”
他抬手,覆上心口。
谢虞欢扯了扯唇,面色平静。
“我真的没有骗……骗你。”
玄予脸色愈发苍白,他脸上的血泡也全被他抓烂了,满脸是血,看起来狼狈至极,令人作呕。
谢虞欢抿唇,“你真的会把解药给我?”
“这次,我不骗你。”
玄予身子晃了晃,疼痛愈发强烈了,他咬紧牙关。
“夫人,小心有诈。”
宗庭皱眉,沉声道。
谢虞欢看了一眼孟朝歌,低声道,“他染了鼠疫,我也给他下了毒。看他模样,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别担心。”
“……”
孟朝歌默然不语。
他抬手撩起她的袖管,她白皙的手臂上的那条线还在不停的长着……
“有我在,大不了一起……”
“不,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谢虞欢弯了弯唇,眼底含笑,忽然,她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总算摸回来一次。”
谢虞欢笑着转身。
此时,玄予也捡起了脚边的长剑。
宗庭大惊。
“夫人!”
谢虞欢没有停下脚步。
玄予擦了擦手心,然后将东西从怀里掏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解药!”
谢虞欢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冷冷开口。
“你伸手。”
谢虞欢脸色有些难看,她缓缓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我的手有些脏……”
玄予扯了扯唇,苦涩一笑。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她的手里。
谢虞欢觉得手心有些冰凉,她垂眼看去,愣了愣。
根本不是装有解药的小瓷瓶。
而是……
“我那日一直跟在你们马车后面,你将这玉石从马车里丢了出来,我捡到了……我当时便知道,你已……知晓是我。”
玄予只觉得自己眼眶愈发酸涩。
“这块玉虽是好玉,但的确和你那个没法比,可它是……我依照你那块亲手雕出来的。
从前,我做你的侍卫,都是你送我东西,新衣裳,好吃的,从来不会亏待我,是我……对不起你。想来着实可笑,我这一生也要走到尽头了,却从来没有送过什么东西给自己……心爱的姑娘,咳,咳……”
玄予声音有些沙哑。
“谢虞欢,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玄予低声道。
谢虞欢脸色大变,死死盯着玄予,“你……”
“谢虞欢,你身上有三种毒,在襄城,我找到昏迷不醒的你时,曾为你下过一种毒,可后来,我舍不得,便又给你解了毒,那是我才发现,你体内还有两种毒。”
玄予脸色惨白,手心紧紧攥着长剑。
“还有两种……不是你下的?”
谢虞欢声音颤抖着。
“不是。”
“那这个……”
谢虞欢抬起自己的手腕。
“这是其中一种毒,很快就……没事了,不需要解药。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玄予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
谢虞欢攥住手心的玉,心情有些复杂。
她觉得,玄予应该说的是真的。
“谢虞欢。”
“我死之前,想看你……对我笑一下,你笑起来,很美。”
“……”
谢虞欢抿唇。
她笑不出来。
“我走了。”
谢虞欢说完,将手中的玉丢在地上,转身朝孟朝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