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翠雀
贾周山跟着走过来,他探头看了一眼那蓝色小花,笑着解释道:“这是翠雀,我家乡的花,这颜色是不是很好看。”
说着好看二字,他伸手摸了摸那蓝色花朵,许是因为眼前的花是家乡之物,贾周山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辛钟灵抬头看他,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挣扎,最后却还是开口道:“我替你诊下脉吧,这些花有毒。”
她原以为贾周山会大怒、会震惊,甚至于会大闹一场找寻下毒的人。
以辛钟灵目前对贾周山的了解,他做出这些举动,才算正常。
然而,她的话说完,贾周山只是指间轻颤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起来。
见贾周山笑的古怪,辛钟灵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倏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三盆蓝色小花,不悦道:“你试探我?”
贾周山看着辛钟灵,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想到你会看得出这三盆花有毒。”
他转身坐回桌边,笑容淡了下去,“我到昌棂皇宫的第一年,我父皇就命人送了这三盆花翠雀过来,第一年我倒是没察觉什么,可后来有一日,一只贪吃的鸟吃了这翠雀的花瓣,当场死了,我才知道这三盆花有毒。”
辛钟灵听到“当场死了”这四个字,当即转过身,扯了一朵小花细细闻了一下。
片刻,她转身坐回桌边,看着贾周山,问道:“你明知道这些花有毒,还这样放在这里,是因为有解药吗?”
她刚才检查过了,这三盆小花上面的确有毒,但若是不是直接、大量服用花瓣、花茎,就不会让人当场毙命。
那只误食的鸟应该体型不大,这才当场被毒死,只不过,就算不服用这些花,单单长期闻此花香,不出一年,人也会毙命。
贾周山的态度分明是有恃无恐,他如果不是有解药,那也应该是有其他对策。
想到这些,辛钟灵突然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就在刚才,她还在迟疑要不要提醒贾周山花瓣有毒的事情。
因为辛钟灵心里清楚,以昌棂皇帝的病症来看,他绝对活不过一年半载,也就是说,一年半载之后,盛儒多半会当上昌棂国的新皇帝。
言侯勾结乐烁,足以表明昌棂和乐烁之间迟早有一战,辛钟灵和盛易现在都是昌棂国的子民,内心深处自然更向着昌棂国一些。
再加上有盛儒这层关系在,她自然更加希望昌棂国能安然无恙。
只不过,辛钟灵觉得贾周山有点无辜,今夜又救过她。于是才提醒了贾周山一句,现在见贾周山自己早有主意,显然她是不用为难了。
“这件事比较复杂,一时半刻我也和你解释不清楚。”贾周山垂着眼睛,无声笑了一下,然后抬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今晚怎么就被皇后那个老女人抓了?”
辛钟灵紧盯着贾周山,明知他这是在转移话题,但也配合着笑了一下,无奈道:“太子殿下失踪了,我刚好前几日就和太子殿下在一起,这不,皇后娘娘就将这件事怪到我头上来了。”
贾周山笑道:“听你这话,你倒是觉得自己挺冤的慌。”
“可不就是冤的慌嘛!”辛钟灵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入宫的时候就已经天黑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出不了宫门。
皱了皱眉,她看向贾周山道:“现在宫门都关了,你有办法送我出宫吗?”
就算她谋略再好,没有腰牌,那也出不了宫门。
贾周山神色愣了一瞬,似乎也才想到这个问题,他突然起身,看着辛钟灵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找盛玩送你出宫。”
他是乐烁子民,宫门入夜宵禁之后,根本出不了宫门,不过盛玩身为八皇子,他那里倒是有腰牌。
贾周山很快出了门口,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辛钟灵就听到门口传来盛玩的声音。
“你是不是又欺负侯府的那位小姐了,周山,身为男子,度量应该大一些才是,你这……”
盛玩正追着贾周山念叨,无意中一抬头,看到辛钟灵正站在正殿门口,脸颊忽然一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耳根子终于清净,贾周山狠狠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辛钟灵从殿内出来了,连忙加快几步,走到辛钟灵身边道:“还是趁早送你出宫吧,刚才我去找盛玩,见我这吾安殿门前躲着不少鬼鬼祟祟的脑袋,恐怕又是那老女人贼心不死。”
盛玩猛然抬头,秀气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似乎察觉到目光,贾周山回头看了一眼,抬手一勾盛玩的脖子,大笑道:“那老女人又不是你亲娘,我说她几句,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那也不能……”盛玩小声嘀咕,但他的话还未说完,贾周山的话又插了过来。
“还是先回去吧,我亲自送你。”贾周山紧盯着辛钟灵的脸,往日似狼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此刻也变得无比柔和。
辛钟灵微微一笑,道:“多谢。”
由盛玩亲自相送,辛钟灵总算平安无事的回了侯府,只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个时辰,侯府门外居然还有人在等着她。
门口的两只大红灯笼正随风晃动着,楚墨就站在灯笼下方,修长的身影如何看都那么单薄。
等到宫里的马车离开,辛钟灵才走到门前,抬头看向楚墨,淡淡笑了一下道:“楚太医,今晚事出突然,我一时找不到旁人帮忙,也就只能麻烦你了。今夜……多谢。”
她笑了笑,心里也十分清楚楚墨这个时辰还等在侯府门口,分明是想验证她是否平安。
辛钟灵心中感激,可很多话实在不必多说,她回头记得报答就是。
楚墨目光淡淡的看了辛钟灵一眼,轻声道:“举手之劳罢了,用不着这么客气。”
话落,他依旧看着辛钟灵,脸上露出迟疑之色,片刻又道:“钟灵,盛儒是皇后的独子,她一向十分重视这个儿子,你、何不如远离盛儒,以求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