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不放心地问。
“街头有个移动厅,你跟我去那里。”岳鸣飞指着前面。
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不配合地僵在原地,岳鸣飞看我不肯走,他就对我全招了。原来,岳鸣飞这段时间一直在追一个在移动营业厅上班的女孩子,为了俘获对方的芳心,他什么招都用上了,还牺牲了色相。说起来,岳鸣飞是蛮帅的,倒贴还是有女人愿意的。这几晚,岳鸣飞用尽全力讨得女孩子的欢心了,他就提了一个不情之请——让那女孩子查一查唐二爷的手机定位。
我恍然大悟,岳鸣飞这段时间不是单纯地找女人,而是想弥补上次扔掉内存卡的过错,他竟然一直记着这件事。我以为手机的线索就此中断,录音已经沉入江底,怎料柳暗花明又一村。可要查手机定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要办复杂的手续,还要去移动电话运营商的机房,不是一个营业厅就能办到的。
岳鸣飞看我泼冷水,他就扬扬得意地说:“定位技术有两种,一种是基于gps的定位,一种是基于移动运营网的基站的定位,这两样都要去机房,你说得没错,但你别忘了,营业厅的姑娘不是吃素的,她们在电脑上就能查到那个号码的通话记录。”
“通话记录有什么问题?唐二爷打给我,这是事实,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打印我的通话记录就行了。”我不以为然。
“妈的,你就不能耐心一点儿?”岳鸣飞跟我走进营业厅,这时门已经关起来了,只留下了一个小门。
“好,好,我耐心一点儿。”我忍道。
准备进去时,岳鸣飞就告诉我:“前段时间,我在想,唐二爷的手机如果打给你和唐紫月,会不会也打给别人了?我琢磨着,不能定位,那看看通话记录总是可以的。和我想的一样,通话记录大有问题,不过那不是最大的问题,你自己进去看吧。”
我被岳鸣飞推进门时,坐在柜台的女孩子朝我笑了笑,叫我快点过去看,她不能拖太久。岳鸣飞并没有把实情跟女孩子说明,女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比纯净水还单纯,甚至没有问查号码是为了什么。我慢慢绕过柜台后面,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可注意力立马就被吸引过去了,岳鸣飞果然有大发现!
我以为看走眼了,仔细对照了那组手机号码,那就是唐二爷的,一字都不差。奇怪的是,机主的名字竟然不是唐二爷,而且也不姓唐,这事绝对出乎意料。再一看,机主的名字是胡嘉桁,就是我们那位可敬可爱的胡队长。
我扭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岳鸣飞,没敢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就怕吓坏坐在电脑前的小姑娘。岳鸣飞也没多说什么,等我看到机主名字了,他就叫小姑娘把上个月的通话记录调出来。我心说,机主不是唐二爷就够令人惊讶了,莫非是通话记录大有乾坤,打给了国家领导人不成?小姑娘技术娴熟,转眼就把记录调出来,然后懂事地说自己要去卫生间,让我和岳鸣飞能够专心看下去。
“你的妞可真体贴,不要甩了。”我开玩笑道。
“先别废话,这些记录不能随便打出来,不然会留下操作记录的。你仔细看,4月28日那天晚上,有人用那个手机打电话给谁了?”岳鸣飞怕我看不出问题,直接用手指了指屏幕的一处地方。
我低眼一瞧,屏幕满是手机号码,很难瞧出哪个有问题。在如今的社会里,大部分人都依赖手机的电话簿功能,很多号码记不祝岳鸣飞熟练地划了划鼠标,点了几个地方,又调出两个机主信息出来,分别是陈十万和余雨雨。我对比了那些号码,发现唐二爷在4月份里给陈十万打过很多次电话,而在4月28日那晚,唐二爷则给余雨雨打了一通电话,通话时间有10分钟之久。
我毛骨悚然,惊问:“28日那晚唐二爷已经死了,他怎么还能打电话给余雨雨?”
“更奇怪的是,余雨雨那晚接了电话之后就死了。”岳鸣飞对我说。
“但是唐二爷真的死了,他的手机也被偷了,打电话的人应该不是他吧?一定是胡队长,机主信息就是他!”我没底气地说,其实心里一直认为这是鬼魂在作怪。
“我看到机主是胡队长时,一样觉得不可思议,可能办手机卡时,胡队长用自己的身份证帮唐二爷办了——现在只能这么解释。至于手机是不是被胡队长偷走了,我就说不清楚了……不过,跟唐二爷打过电话的陈十万和余雨雨都死了,这就大有问题了,说明他们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我想了想,仍然一个脑袋两个大,现在陈十万和余雨雨都死了,查到他们也没有用埃再说了,毛猫猫前段时间在废弃小楼被我们逮住,他提过陈十万和一个渡场的人有联系,那时我就猜可能是唐二爷了。岳鸣飞见我苦着脸,又对我说,余雨雨肯定知道唐二爷死了,那晚她敢接电话超过10分钟,足以说明余雨雨的死另有隐情,如果把这条消息交给警察,或许他们能立案。
我摆手道:“你这方法行不通的,我早跟秦望提过了,有人拿唐二爷的手机给我和唐紫月发一些奇怪的信息。你知道秦望是怎么说的?他说那是渡场自己人偷去了,那些短信和电话都是恶作剧!唯一的证据是那天从火葬厂回来时,我在车上录的那段通话,可却被你……”
我说到这里,怕岳鸣飞又内疚自责,于是就叹了一声,不再说下去。岳鸣飞很不好意思,可并不气馁,反倒信心十足。电脑上就这么多信息了,虽然疑点颇多,但要拿去说服秦望,必须多找一点铁证才行。秦望摆明了不想多事,怕结了不案,除非我先找到能侦破案子的关键证据,实际上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岳鸣飞好心帮忙,还天天伺候小姑娘,消耗了不少体力,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我不想让岳鸣飞认为自己吃力不讨好,便想说几句感谢的话,这时小姑娘就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了出来。
“嘘!”岳鸣飞低语一声。
我不明就理,好奇地想问怎么了,却见到小姑娘将手机的免提功能打开,并说:“那个号码现在能定位了吗?太好了,你快告诉我在哪里?”
“这么做是违反规定的,要是被发现,我会吃不了兜着走,你给我什么好处啊?”一个男的在电话那头说。
“好处少不了你的,快告诉我嘛,机房在交接班,你只有半小时的时间。”小姑娘说完就瞄了岳鸣飞一眼,原来他们还留了一手,竟然胆大包天地利用机房人来查手机定位。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在机房这边要用移动基站来定位,一般要采用三角公式估算法,实际的位置估算法要考虑很多个基站,至少是三个或者三个以上,基站越多,定位越准确……”
“你别跟我讲天书,你就告诉我,那个手机现在在哪里?”小姑娘娇嗔道。
“我是怕你以为我骗你,先给你讲清楚,基站定位是利用基站对手机距离的测算来确定手机位置的,那个手机现在的位置很偏僻,基站不多,离得也远,我只能给出大概的位置。”男人在电话那头解释。
“到底在哪里,再说废话,我就不理你了。”小姑娘哼道。
“就在彝山水库那边,最多能算出这个位置。对了,你要我查这个号码做什么?这么晚了,谁会去那边……”
男人还没讲完,小姑娘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朝岳鸣飞甜甜地笑了笑。我呆若木鸡地站在一旁,唐二爷的手机还有电吗,而且现在居然在水库那边?要知道是谁偷了手机,搞出这么多把戏,我们必须马上赶去水库,否则手机很可能会移动。小姑娘能帮的忙就这么多,再要查一次就难了,因为频繁查这些信息会被上级注意到,只有一两次,他们还能敷衍过去。
岳鸣飞知道我心急如焚,于是叫我到街道上等一下,他要犒劳小姑娘。我一声不吭,转身就大步跨出去,身后同时传来啜啜的声音,大概是岳鸣飞在和小姑娘亲吻。幸亏,岳鸣飞控制住了,只是亲了一下就跟了出来,没有拖延时间。
“你想现在去水库那边?”岳鸣飞问道。
我匆匆地往回走,并答道:“那当然了。不过不用劝我了,我知道你想说,水库那么大,定位太模糊,去了也是白去。”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去!肯定要去!”岳鸣飞说完就加快了脚步,似是在表明态度。
“谢谢你!”我闷了很久,走回去一大段路了,很久才憋出这句话。
岳鸣飞拿出手机,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在车来车往的街边拨了一个人的电话:“喂?金乐乐?你在渡场吧?我想问问,胡队长、贾瞎子、韩嫂还有你,谁要吃夜宵,我顺便给你们买回去?”
等了一会儿,岳鸣飞就问:“真的?你确定?那好,我晚点儿给你买夜宵回去!”
这时候,我们已经穿过了师院,准备回到渡场了,岳鸣飞接完电话,脸色变了。不用我多问,岳鸣飞当即告诉我,他打那通电话是想确认谁离开了渡场,如果有的话,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偷走唐二爷手机的人。金乐乐很爱关注别人的隐私,她跑了一圈,最后确定有一个人不在渡场,而那个人就是胡嘉桁!
我走在漆黑的樟树林里,不可思议地停住脚步,虽然之前怀疑过很多次,但都没有证据证明胡队长与此有直接关联。如果我们这次去水库,找到了胡嘉桁和手机,那他真的脱不了干系。可这么晚了,胡嘉桁不在渡场待着,又跑去彝山水库做什么?要和女人约会,大可以在彝山师院里,不必跑到那么荒凉的地方。
“我们要不要叫警察跟去?”我迟疑了。
“你不要临阵退缩好不好?是你自己说的,秦望不会相信我们的。”岳鸣飞说着说着就推我继续走,路过渡场时也没进去。
“可是……”我有一种预感,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别可是了,快点儿跑去,不然那个人就溜了。”岳鸣飞说完就真的跑起来。
我站在后面,想要回去拿手电,或者拿把刀也好,万一对方要拼命,不至于手无寸铁。可岳鸣飞说得对,时机不等人,再晚一点儿,那个人可能就带着手机离开水库了。我情急之下不再顾虑,撒开腿就跑向水库,中途还不小心踢到了几块石头,疼得眼泪都飙了。岳鸣飞不愧是曾经的游泳冠军,跑步和游泳都很厉害,一下子就将我远远地甩在后面了。
我看不清楚山路,每一步都生怕踩翻到江里,湍急的水声总让人产生幻觉,误以为在翻腾的江面上跑着。所幸,今晚月光浩荡,山路并非不见五指,跑了一会儿就适应了山川之中的昏暗光线。当快要跑到水库时,我们一前一后地停了下来,唯恐吓跑带着手机的那个人。这边的水声没了,异常安静,但我上气不接下气,喘的声音很大。岳鸣飞索性捂住我的嘴,将我拖到岸边的一拨树丛里,静静地观察四周。
我挣脱了束缚,压住了气息,紧张地朝外面望了望,一个鬼影都没有。唐二爷的手机后来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几乎天天打过去,没有一次打得通,现在为什么开机了?眼看找不到人,我就推开了岳鸣飞,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再给唐二爷的手机打一次电话,没准能听到铃声。本以为,那个手机已经被设置为静音模式,我打过去只是徒劳罢了,哪知道刚打过去,安静的水库边上就铃铃铃地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人从岸边的草堆跳起来,疯狂地跑向山脚下。我和岳鸣飞见状就追上去,一步都不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