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见不和同互扯后腿毕竟是两回事。”蕙娘道,“孙夫人不像是这样的人,不过,也难免有人居中挑拨……”
她心念一动,撑着下巴想了一会,不免微微冷笑。权仲白见了奇道,“什么事,让你笑得这样高兴。”
“我这是高兴吗。”蕙娘白了权仲白一眼,咬着唇思忖了片刻,突发奇想道,“抱一下就告诉你。”
权仲白大呼肉麻,却仍乖乖地抱了她一下,蕙娘方才说,“其实就是个想法而已,是不是真的,改天求证了再告诉你知道。”
权仲白恨得狠狠捏了她一把,怒道,“你骗我的拥抱啊?”
“你卖肉的吗?”蕙娘回嘴也不慢,“抱一下还要给钱的?不给钱叫什么骗。”
两人唇枪舌剑抬了一会杠,又都沉默下来,蕙娘有点儿困了,埋在权仲白怀里蹭了蹭,就要起身出去洗漱,权仲白收紧了怀抱却不让她走,道,“你是不是猜疑贤妃居中挑拨,想让孙家同皇三子那边彻底决裂,完全站在她这一边?”
“若不是姨母提醒我,我也未必会记得贤妃表哥已经进京。”蕙娘并不否认权仲白的猜测,“有卫家在,贤妃顶多只能说娘家不够强硬,却不算是只能靠着孙家。三皇子的三灾八难,有些也许是倒霉,有些,也许有卫家的影子在里头也是说不定的事。”
“卫家进京是有一段时间了。”权仲白也没否定蕙娘的说法,“又是贤妃的血亲,要聚集势力也比较容易。孙家固然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可世上还有许多人,是没有底线的。”
看来,权仲白对贤妃私底下的小动作,应该也是模糊有几分感应,蕙娘不禁叹道,“你虽然生性最讨厌这样的事,可却又不能不出入于这种事最多最丑陋的宫廷中,真也怪可怜的。这一次又是谁告诉你□了?”
“我有眼睛会自己看。”权仲白先说了一句,自己也失笑起来,他说,“这多半是一种感觉吧,实在你要我说有什么凭据却也没有。我看,这件事你倒是可以了解一下,正好让鸾台会崔子秀去办。”
“崔子秀?”蕙娘嘟嘴道,“联系他又要瞒过权世s,可不容易……”
她顿了顿,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说,让权世s来办这件事?”
“爹不是让你适当和他接触一下吗。”权仲白淡淡地道,“现在也到了该稍微试探一番的时候了。权世s态度如何,看他这次怎么安排,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啦。”
“你这个最讨厌权谋的人,安排起来倒是头头是道的。”蕙娘倒被权仲白惊着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此事我光想着和我们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倒是没想到能用它来做个敲门砖。”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么。”权仲白叹了口气,“面上什么都不管,私底下难道还把什么都丢给你,我自己什么都不想?”
蕙娘倒抽一口气,大声说,“苍天开眼呀,你这是终于说人话了?”
权仲白又使劲拧了她一下,怒道,“焦清蕙,你别这么刁钻行不行?”
“刁钻又不行,肉麻又不行,那你要我怎么样?”蕙娘冲他翻了个白眼。权仲白将双手放在她颈上缓缓合拢,半晌才道,“你就权当自己已经被我扼死了,先别出声行不行?”
蕙娘哈哈大笑,“你想得美――唔……”
被惹恼的某人,终于动用了暴力手段,把她给‘扼’得消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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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蕙娘还真依从权仲白所言,给云管事带了话,请他协助自己查探一番宫中□。她把云妈妈请来传了话,未几,云妈妈便带话道,“好叫少夫人得知,宫中事务,负责探查的乃是麒麟班的崔子秀,您只管让国公爷用印发令就是了。崔子秀自然会去做的。”
云妈妈说到这,忽然顿了顿,瞅了蕙娘一眼,道,“他还说,若您现在有意接过凤印,可以不必动用国公爷的那枚,我们爷手头的凤印,直接转给您使用也就是了。这会儿他有别的事要操心,也的确不愿意管事。”
蕙娘双眸一眯,心念电转:这投石问路,倒是投出了个好大的空当。看来,权世s的确已经在认真考虑回老家夺权的事了。起码,他已想到了回头试探她的态度:良国公和她之间的联系一直都比较散漫,这权世s也是知情的,有些事,良国公倾情支持,却不代表她焦清蕙心里毫无意见。
“这凤印,似乎也到了交出去的时候。”蕙娘微笑道,“以后回了老家,的确就不方便再执掌凤印了。不过……我却觉得这枚印章交给我,不如交给世仁叔更合适,云妈妈你帮我将这话带给小叔吧。”
云妈妈打量蕙娘许久,方才点头道,“老爷说,若您是这么回话,便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她调整了一下神色,肃然地道,“这些年来您对他的支持,老爷都是看在眼里的,您对他已算得上是仁至义尽,是老爷一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鸾台会龙首之位,是您应得之物,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能够否认……”
而倘若蕙娘为了权世s成功上位,甚至能放弃这唾手可得的龙首宝座,甘愿日后继续听命于人,受制于权世仁。那么她对权世s,也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您的情义。”云妈妈低沉地说,“老爷是记在心里的,他以性命发誓,日后必定不会辜负您的支持。即使事败,亦不会牵扯到国公府,一定留您们一家富贵一世。”
如此承诺,即使只是一时冲动,也算是分量很重了。权世s并不自己过来表态,而是遣云妈妈过来,反而显示了一种亲昵的态度。蕙娘还没表示出相应的感激,云妈妈已又道,“老爷还让我给您传个话――您身边的绿松,现在不在府内,听说在山东您妹妹那里,这很好,就让她继续在当地吧,不要再回来了。还有绿松夫婿当归,乃至您院子里的小猫眼,都曾是鸾台会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您想怎么处理,都随您的便……”
原来,绿松还真就是她院子里唯一的眼线了,猫眼那都是今年才进来的新人,受信任度其实并不高。
蕙娘任凭云妈妈絮絮叨叨地为权世s分说,在心底重重地长出了口气――在这么多年近乎完美的表现后,到如今,她总算是取得了权世s的全副信任。只要继续维持谨慎作风,并不过分激进,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应该不会受到鸾台会的紧密监视了。
这也意味着,她联系人手,培养壮大自己势力的黄金时期,终于来到。
在心底深处,她又觉得有几分讽刺:权世s虽然多疑善变,但毕竟还算是重情之辈,始终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家应有的无耻和厚黑。而最终断送他的,恐怕也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权世s也算是性情中人了。
蕙娘用好多年的时间‘以你心换我心’,哈哈哈。
歪哥到底情归何处呢xd说不定会吓大家一跳,
☆、297、八卦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江湖,这大人也有大人的故事。蕙娘离京四个多月,如今康复回来,随指一事宴客,多少也有平复众人猜测的意思:连权神医都治不好的病,要单独住到冲粹园去……这要说起来,里面可有故事了。
孙夫人、桂少奶奶算是仅有知道内情的两户人家,别的女眷们则多半都在猜测蕙娘和权仲白的关系是不是出现问题了。尤其她人虽然清减,但看上去不似大病初愈,因此蕙娘也知道圈子里必定有她的传言,她索性随意指了秋景,将大家团圆一请,免得还要多费口舌。权仲白也是因此,特地没有出门做事,还打发好几个人进来问蕙娘的好,算是把功夫做到位,起码能让谣言相应地平息下来那么一点儿。因此这顿饭,众女眷吃得是各有心思,只有阜阳侯夫人比较高兴,笑眯眯地拉着蕙娘,直夸她新衣裳做得好。
众人吃过饭,三三俩俩,有的年纪大些的,便和权夫人、太夫人说话,有的在静室午休,有的在鸳鸯厅前头看戏:因是纯女眷聚会,她们可以在前厅隔水真正看到戏台上的摆设,而不是于后厅听声儿。蕙娘和众人都应酬过了,也有几分倦意,只是强撑着同宾客们说笑。因这一阵子她不在京里,宫中有事也没参与,便有人对她夸德妃,道,“现在后宫好多事,都由德妃娘娘来办,难得娘娘宅心仁厚,什么事都是处处周全。众妃嫔提起来,口中都是只有夸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蕙娘无需多了解,也知道应该是二皇子、三皇子针锋相对,后宫也摆开了架势。皇上为了平衡,索性捧娘家还算是提得起来的德妃管事——至于白丽妃,虽说家里也是官宦,但最高不过五品,哪能和贤妃、宁妃抗衡?
她抬了抬眉毛,笑道,“德妃的性子,最是稳重平和。这一点也让我们放心,只是她毕竟娇养出身,宫中事务繁杂,也不知能否处理得让众人都满意呢。”
挑起话头的乃是方埔太太,不过她对宫中事务了解得肯定不如勋戚们多,因此被蕙娘这么一问,倒是答不上来了。还是孙夫人笑道,“现在宫里也没有什么事,左右都是些一碗水端平的事情,德妃处事公道,众人也没什么好挑毛病的。二少夫人尽管放心好了。”
自从蕙娘回来,两人还是头回相见,蕙娘虽然之前已经给她写了信,解释了小寒去世的缘故,但当着孙夫人的面,毕竟也有点心虚。得了她的话口,方要说话时,阜阳侯夫人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便住口不言,过了一会,随指一事,和阜阳侯夫人回避了出去说话。
“这一阵子,算是彻底出了太后的孝期,宫里的活动也多,仲白外婆和我也时常进宫的。”阜阳侯夫人站得远远地,隔着庭院看了孙夫人一眼,低声道。“也算是得到了一点消息吧……现在两宫之间,都有点水火不容的意思了。贤妃处处护着二皇子,让他大出风头,硬生生是把三皇子的聪明才智给比下去了不说。三皇子现在也是三灾八难的不太平。一时又是出风疹,一时又是跌进水池里,宁妃见天地往陛下那儿抹眼泪。皇帝也是烦得不行了,索性抬举德妃来管宫务,德妃也是战战兢兢,什么好东西,先给了两宫,再给丽妃,最后才是自己。饶是如此,两宫间明争暗斗的,还是想拉她站队。你今日请客,请了桂家也罢了,毕竟你们两家都是宜春号的股东,怎么连孙家、许家都请了?这是许家世子夫人没来呢,若是来了,瑞云该有多尴尬?现在杨家那两个姑奶奶见了面,都不知该怎么说话了,都说许少夫人去广州,就是想要回避这个事。”
蕙娘之前也听权世赟说过几次,后宫中的争斗,现在闹得是有些难看了。不过,鸾台会对此也是乐见其成,因此只是静观其变,并未过多地打听和介入。她做出惊讶表情,低声道,“已到这个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