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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允安坐在车上,抬手揉了一下太阳穴,然后闭上眼休息。宿醉过后,其实并没有完全恢复。
头疼,胃里也略微不舒服。
孟允安闭目靠在那里,脑海里回想起昨晚的场景。温热的毛巾轻拭在他的脸颊,下巴,脖子……柔软的指腹不小心蹭过他的皮肤。女人身上若有若无清香,温柔的语调,明亮的双眼,轻拍在他背上的力道……
那一声声的“孟先生”,险些让昨夜昏沉的自己乱了心绪。
夜太深,酒太浓,孟允安所有的理智都仅仅在认出了床畔的女人是苏韵而已,比管家细心,带着女人独有的柔情,让孟允安体内的酒精越发活跃,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靠近她,往那温柔声音的主人靠近,再靠近一点……近了,声音更加清楚。
她说:“睡吧,明天就好了。”
睡吧,明天就好了。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糟糕的昨日过去,明□□阳升起,他还是孟氏的继承人,a市鼎鼎有名的孟允安。
可是,那个女人身上的清香太独特,声音太温柔,孟允安昏沉间似乎仍能感觉到她触碰他额头的温度,那双手轻轻地覆盖上来,再轻轻离开。
孟允安睁不开眼,心里却十分急切。胃里酒精翻涌,神智却渐渐清醒。睁开眼,对上了苏韵一双柔情似水的双眸。
她乌黑的发,素色的睡衣,手上拿着一块毛巾刚刚从他脸上离开,孟允安徒然抓住那双即将离开的手,狠狠地攥在手心,同时将那温柔声音的主人抱入怀中。
再叫我一声,再说一点话……
……
孟允安猛地睁开眼,脸色有些难看,他狠狠地揉额角,缓缓吐了一口气,面上浮上一丝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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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的员工发现……孟总最近似乎又变回了以前那个随时开启嘲讽模式的魔王,不苟言笑,分分钟面带微笑地将员工骂得气都不敢喘一口。
然而,孟总还是到点儿就下班,媒体报纸上扔没看到有关他们大老板的一丁点儿桃色绯闻。
古怪,十分古怪。
除了必要的应酬,孟允安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回家吃饭。苏韵看着他云淡风轻,对她与星星并无异常,心里却渐渐地产生了一种让她自己都很莫名的情绪,那种情绪压得她透不过气,会在每晚入睡时,脑海里浮现男人宽阔的怀抱和有力的心跳声。
那心跳仿佛随时都敲在她的胸口,让苏韵苦不堪言。孟允安越是平静,苏韵的心里就越是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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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允安最近两天没有回来,甚至连早上都没看到他的身影,也不知晚上回来了没有。管家说孟允安这几天忙,解释给苏韵听。苏韵点了点头,略有些茫然,道:“哦……好。”
周末,管家带星星去市里玩,询问苏韵,苏韵温和地说:“我不去了,麻烦您了,刘叔。”
管家连连点头,带着佣人收拾好东西就出门了。
一整天,偌大的别墅里几乎只有她一人,剩下的几个佣人都悄无声息地忙自己的工作,中午苏韵简单地吃了一点,小憩一会儿,便换了衣服,去了楼上的影音室。
孟允安的这套别墅里有一个很大的影音室,一整面的落地窗,音响和投影设备都非常齐全,当想看的电影时,把厚厚的窗帘拉上,就是完美的家庭影院。而不想看时,拉开所有的窗帘,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房间,氛围也是极好的。
苏韵和星星搬进这里后,孟允安便给她简单地介绍了房间的设备,笑着说:“委屈苏小姐暂时把这里当舞蹈室。”
苏韵是跳舞的,从小学到大,跳舞不只是她的工作,几乎也要和呼吸融为一体,是她生命中必不可缺的。
又想到了那个男人……苏韵轻叹一口气。将窗帘全部拉开,换上练功服,将长发盘起,露出纤细的脖颈,打开音响,一个人认真地练舞。
金黄色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旋转间,苏韵想起男人的一句话:
“苏小姐如果愿意,我可以当你的观众。”
“当然,我会是个很称职的观众,掌声和赞美不会吝啬。”
苏韵气息微乱,停了下来。她的额头沁出汗水,脸颊微红。
苏韵站在房间的中间,目光看向窗外。
风景宜人,阳光正好。
她走到音响旁,按了暂停,拿过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女人面色平静,呼吸还没有平缓下来。
电话被接通,孟允安低沉的嗓音从另一头传来,他道:“苏小姐。”
苏韵手指抚在音响上,道:“孟先生最近很忙吗?”
孟允安道:“嗯,是的。”
苏韵想了想,说:“今天回来吗?”
孟允安笑了一声,笑声透过电流传过来,苏韵只觉得耳朵一痒。
孟允安没有说话,苏韵轻吐一口气,嘴唇抿起,轻声道:“那孟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呢?”
孟允安抬手示意下属先出去,然后道:“苏小姐有什么事吗?”
苏韵仰起头,口气平静,说:“孟先生以前说过,如果我愿意,可以当我的观众……”
孟允安微微一愣,就听苏韵又说:“孟先生现在愿意当我的观众吗?”
孟允安难得愣住,不明白她的话。
话一说出口,苏韵便没那么紧张了。她指尖轻点,舒缓的音乐从音响中流出,孟允安自然也听到了。
孟允安笑了笑,说:“那是自然,荣幸至极。”
苏韵道:“孟先生什么时候有时间?”
孟允安道:“今晚我有应酬,明天?”
苏韵道:“好。”
挂断前,苏韵声音放低了,轻声说:“周末也需要休息,孟先生不要太辛苦了。”
孟允安嗯了一声,两人挂断电话。过了两分钟,按下内线叫刚才出去的下属进来。
……
星星白天和管家出去玩疯了,因为照看她的人多,所以去的都是以前苏韵极少带她去的游乐场、儿童乐园等。孩子衣服换了三套,傍晚回家时眼泪汪汪,管家无奈地解释道:“不想回来,在车上哭了一路。”
他没有说,小丫头一开始是没有眼泪的,可快到家门时,也不知怎么回事,泪珠还真就掉了下来。
苏韵哭笑不得,将星星抱在怀里,孩子十分委屈地搂着她的脖子,娇气道:“爷爷!”
苏韵道:“爷爷怎么了?”
星星撅嘴,“玩!爷爷!”
苏韵懂了,说:“爷爷带星星回家?星星不想回家?”
星星点头,管家在一旁笑了笑。
苏韵耐心道:“你是乖孩子,这样是不对的。爷爷和佣人阿姨带你出去玩了一天,你要懂事。”
星星似懂非懂,撅着小嘴还是不开心,哼哼唧唧地假哭。
苏韵无奈,和管家道歉,也感谢他今天照顾星星。管家连连摆手,只是笑:“没有。”
孩子哭闹也可能是累了、困了,但还不想睡觉,便闹脾气撒娇。苏韵抱她上楼的时候,小丫头就在她怀里睡着了,一脸的汗珠和泪水。苏韵无法,只能把她脱光了,拿热毛巾擦了一遍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放到床上。
孩子睡得呼噜声都起来了,可见白天玩得有多疯,星星的性格她很了解。脾气大,心眼多,看碟下菜,十分机灵聪慧,必定是麻烦了管家很多。
前两天孟允安没有回来,今天晚上却是回来了,但是已经很晚了,临近十二点,给他开门的佣人轻声地询问他是否要宵夜,孟允安摆摆手,漫不经心地问了问苏韵和星星。
佣人笑着说:“白天刘叔领着星星出去玩儿,苏小姐一个人在家。”
“哦。”孟允安应了一声,示意她不用忙了,去休息。然后他也回房间了。
第二日一早,苏韵起来时孟允安已经出门了。
而星星不出所料地黏上了管家,从一起床就叫爷爷,小短腿跑得飞快,找到管家,双手扒在他腿上,仰着头费劲儿地说:“玩!玩!爷爷!抱!”
管家喜欢星星,也不怕累,与苏韵商量过后,又带着星星出去了。
房间里又剩她一人,苏韵有条不紊地做运动、吃早饭,然后收拾房间。
下午三点,门外传来汽车的刹车声。佣人拉开大门,车子缓缓驶入,车门打开,孟允安下来。
男人穿着深色西装,面上微微有着倦色。院子里寂静无声,孟允安道:“刘叔呢?”
佣人笑着说:“星星缠着刘叔带她出去玩了。”
孟允安点点头,走了两步,缓慢道:“苏韵呢?”
佣人一愣,然后说:“苏小姐在三楼影音室。”
孟允安:“嗯。”
孟允安没有脱掉外套,甚至连西装的扣子都没有解开一颗,抽出时间回来,也并不会耽搁许久,而为什么要在百忙之中回来浪费这段时间呢?
孟允安懒得多想,只是吩咐司机开车回家。
三楼影音室。孟允安一路平静地走到门口,却突然止步。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动静。孟允安微微眯起眼,又等了一会儿,才推门而入。
门是虚掩的,对于这点,孟允安脸上没露分毫,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进去,没有必要,也是浪费时间。
而孟允安还是进去了。站在音响旁的女人转身,孟允安瞳孔微微一缩,没有说话。
苏韵一身黑色裸肩长裙,裙子长度到膝盖,露出下面的小腿。两边肩膀裸/露,手臂线条优美,一根吊带勾着修长的脖颈。她回身时,身后的蝴蝶骨一闪而过。脚上一双黑色高跟鞋,小腿又直又漂亮。
孟允安呼吸微滞,目光从她被包裹在黑色布料的身体,移到她的脸上。
女人的长发高高挽起,脸上未施粉黛,却双目含水,朱木含笑,脸颊带着自然健康的粉。她的皮肤极白,修身的黑色长裙衬得她漂亮娇媚的像一朵清晨还带着露珠的牡丹。
也算是正常的练舞时的穿着,只是苏韵身材太好,她跳得又是芭蕾舞,平时鲜少穿这种款式的裙子练舞,孟允安也没见她穿过。
理智告诉孟允安这是一个陷阱,此刻的他应该彬彬有礼地说解释两句,然后从容离开。
然而……他的目光与女人对上,脚下却无法移动半分。
苏韵已经从容走来,在他面前站定,仰起头,温和地说:“孟先生,我给你跳支舞吧。”
孟允安眸色渐深,脸上的笑容很淡,几乎没有。而苏韵却自始至终都是温柔娴静,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也是淡淡定定的从容。
孟允安忽而一笑,唇角勾起,漫不经心道:“好啊。”
他在身后的沙发上坐下,长腿翘起,搭在另一条腿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挑了挑眉。
女人跳芭蕾的确惊艳,但也仅仅只是视觉上的惊艳而已。苏韵与其他的芭蕾舞者不同的是,她的气质不是用衣服这妆容撑起来的,而是她的气韵,她的身段。
在跳芭蕾的女人中,苏韵的身段的确是上中之上,顶尖儿的,她身上没有脂粉味,但日常淡妆是有的,穿着也并非全部在意,而是有她自己的审美和穿衣风格。饰品、妆容、服饰……没有一样是随波逐流,穿在她身上却意外地秀丽独特。
倒是和孟允安见过的那些搞艺术的女青年类似,但苏韵比她们真实太多。
孟允安对苏韵跳舞上的惊艳就仅在于此,纯粹是艺术上的欣赏,他倒不信还能有什么特殊?况且他又不是没见过芭蕾舞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