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泰怕他觉得难堪,便解释道,“淑慧收拾的东西都是一式两份的, 只衣服是四哥府里送过来的。”
“你又替我难过什么?”四阿哥自己郁闷了一会儿, 反而释然的笑了。
“我的福晋如何, 我也还是知道的。”
椿泰听四阿哥这话,似乎有些彻底心冷了, 至少之前他是不会直接称呼乌拉那拉氏为我的福晋, 听起来倒是有些像个外人了。
然而乌拉那拉氏的作为椿泰其实也有些齿冷, 他们在外面,衣食别说妥帖了,经常一日里都喝不上一口热水。
四阿哥便是对乌拉那拉氏不那么好,但是也不算太过分了, 至少嫡子让乌拉那拉氏生了不是,还是嫡长子。
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该差不多一些,如此应付,未免让人心寒。
若是四阿哥一开始跟乌拉那拉氏山盟海誓,如今做了负心人,也就罢了。
本来做的皇子福晋,荣耀得了,也有许多要承受的东西呢。
四阿哥到底坦然许多,也不知道是安慰椿泰还是安慰自己。
“且看在孩子的份上吧。”
四阿哥的嫡长子如今快五岁了,十分聪颖聪慧,生的还玉雪可爱,便是再不喜欢四福晋,然而毕竟是正经嫡福晋,又育有嫡子,到底还是要给她颜面的。
椿泰心里腹诽,乌拉那拉氏打底是仗着生了嫡子,方才敢如此拿架子,然而这话却是不好再说什么的,到底那话岔开,拉着四阿哥去喝酒。
“好容易到了驻地,且今儿有书信过来,还是值得高兴的,我们拉上张大人去喝两杯吧。”
四阿哥自然没有不应的,吩咐下面人准备两个小菜,兄弟两个找张鹏翮喝酒去了,正好也商讨些眼下的情况。
不过酒后灯下,四阿哥翻着府里送来的包裹里面明显有些敷衍的衣服,再看看康亲王府送来包裹的一应俱全,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郁闷了一会儿,到底想想,换了自己,也未必能如椿泰这般守着一个妻子过日子,淑慧如今还没有孕,也并不提纳妾生子的事情,到底也释然了几分。
京城外,自然是几多风波,京城内也是潮涌暗起。
等到春花都凋谢了,树上结出来小小的青色果实来的时候,京城里秀女初选也就结束了。
这是关系着京城旗人婚配的大事,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不过康熙是个善于搞平衡的皇帝,在他的示意和领导下。这一届选秀初选虽然也出了些大大小小的风波,不过大抵还是十分平稳的过了。
不过京城里各家福晋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初选完了,等回头复选的时候,府里又要进新人了。
太子妃最淡定,让太子喜欢女人总比喜欢男人强,只要她能顺利熬上那个位子,别人总是越不过她去的。
大福晋心里却有些酸,她自从生完长子身子就一直病歪歪的,上次三十七年的选秀,惠妃顾忌她的感受,没有给大阿哥塞人。
这次惠妃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暗示了会给大阿哥挑两个看着好生养的,添丁进口。不过惠妃还是比较厚道的,说了这个同时,也暗示了不会给大阿哥选大家子,府里总还是大福晋做主的。
其实不是惠妃不想给自己儿子拉拢下人,而是一则高门大姓的姑娘,寻常不会给人做妾,大阿哥这还不是太子呢。另一方面,康熙也不会允许大阿哥通过嫁娶拉拢人。
惠妃没法子,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争取先让儿子多生几个孙子出来。
另一边三阿哥福晋董鄂氏心情就轻松多了。三阿哥是文人,文人总是怜香惜玉的,这一怜香惜玉,府里没名头的妾侍多了去了。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横竖多进了两个人,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三福晋膝下已经有两个儿子,和三阿哥夫妻关系也还不错,并不担心。
四福晋就比较纠结了,不过德妃对她一向不错,暗示的意思是虽然准备给四阿哥选个人,但是不打算找个淘气的。
因此四福晋虽然嫉妒淑慧,到底心里还是比较安的。
五福晋倒是平和,她膝下也有大阿哥,心里还是比较安稳的。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背景深,手段又利落,更不担心了。
其实最犯愁的是八福晋。
八福晋成婚也有四年了,膝下犹虚,她还没有淑慧这个守孝三年的,还有个说头。
外头的名声就更难听了,说八福晋自己不能生,还不让姬妾生。之前八福晋在府里折腾小妾不说,还折腾小妾的家人,这事可是上了档的。
八阿哥虽然也是用着她,用着安郡王府,然而再图谋大业,没个儿子不行啊。
因此劝了两次后,见八福晋不听,八阿哥转了转眼珠,便去做安郡王的工作。
安郡王马尔珲是个老实人,而且是个男人,眼见着外甥女儿霸着八阿哥不说,还不让别人生个孩子。
便叫人把八福晋郭络罗氏叫回来说了一顿,务必让八福晋配合。
他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毕竟如果八福晋不生子的话,迟早是要让人生的,抱在自己膝下养着就是了,若是八福晋生了孩子,凭着出身地位以及安郡王府,别人生的孩子也越不过嫡出子女。
八福晋心里虽然十分的不痛快,倒也委委屈屈的打算配合了。
不过配合归配合,八福晋可不是那等坐以待毙的,等着别人选了送上门来,便要求了三大条约。
一,不能漂亮,丑的最好,最好又黑又丑,脸上有麻子最佳。
二,不能出身好,汉军旗,父母亲戚不当官,孤女最好。
三,脾气不能好,不能识字,越粗鄙暴躁越好。
这么苛刻的条件,从过了初选的秀女里面可真是不好选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虽然工作忙,双十一到了,又感冒了,也不是断更那么久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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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额图的计策
八福晋的三项原则未免太苛刻了点, 便是有心要维护她的宜妃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本来么,满洲教育女孩儿就细致些,能过初审的秀女, 不说性情脾气怎么样,大抵都是细皮嫩肉, 水灵清秀的。
八福晋的第一条就挺难满足的,宜妃本来维护八福晋, 还在劝她要不要降低点标准。
然而八福晋哪里是听人劝说的, 非要求这个条件不说,还对宜妃说,
“娘娘算来也是我的姑母了,怎么就不能心疼体谅我些个?”
这般的不识好歹,气的宜妃道,“我哪里不心疼体谅你了?我要是不心疼你, 与你说这些废话?”
八福晋这般作为, 便是宜妃不与她计较, 传出去点儿,别的嫔妃也不能放过了她。
德妃本来就因为四福晋和八福晋闹翻, 八阿哥和四阿哥关系又差, 想借机与八阿哥八福晋找点麻烦, 便寻了个机会吹了点枕头风。
康熙那是什么人啊,虽然没因为此事训斥八福晋,却八阿哥说了一顿,又隐晦的对德妃荣妃说要给八阿哥挑两个好的。
八福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京里面没有不知道的,淑慧也听了些风声。八福晋为人又张扬嚣张些,得罪的人可真是不少,便有不少落井下石,暗地嘲笑的。
然而等到了五月里,宫里却又对八福晋赏赐不断了。
原因无他,八贝勒府里传出来的消息,八福晋有喜了。
一开始还说胎没坐稳,不露面,还有人说说不准八福晋是假装有孕。
虽然说这个有些不靠谱,毕竟宫中太医大抵是不会说谎的,还是有些人相信了。
然而等到六月里,八福晋微微挺着并不存在的小腹露面的时候,便没有几个人不相信了。
淑慧虽然厌恶八福晋,倒也没起什么坏心,四福晋心里却不痛快极了。
就跟曾经深爱过才会深恨一样,四福晋之前和八福晋的感情是挺不错的。四福晋自觉自己还很够意思。因为八福晋还和康亲王福晋闹翻,得罪了康亲王,不得四阿哥喜欢。
虽然事实上,并非如此,但是对于四福晋心里来说,她绝对为了八福晋付出过的。
而且之后八福晋翻脸的那件事,她也觉得挺委屈的,她确实是为了八福晋着想啊,横竖今年八贝勒府总是要进人的,自己的表妹要是进去的话,岂不是要别家的更温顺些?
八福晋还那样对自己,跟自己翻脸不说,还讽刺自己,又暗搓搓的诅咒自己的弘晖不能长大,四福晋如今就深恨八福晋了。
然而心里再怎么深恨,八福晋这成婚四年好容易才有这么一胎,自然是千般在意,万般小心,虽然晃悠了一圈,但是也不像之前那般经常在社交场合上出现了。
心里最不痛快的其实还不是四福晋,而是太子。
太子也不傻,八阿哥虽然做出一副贤王贤皇子的姿态,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后面盘算的是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之前八阿哥没有儿子就罢了,眼下有了儿子,想来原本有些动摇的支持者们肯定会更加坚定,而原本摇摆的中立者也会更慎重的考虑八阿哥分量。
太子心里便有些摇摆动摇,或许,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好。
然而索额图却劝住了太子,“殿下何必舍大图小,相较于一个皇子福晋的肚子,还是河务上比较要紧啊。”
太子听见他说起这件事,心里就十分烦躁,把手上茶盏重重往紫檀木茶几上一放,恼怒的道,“话是这么说,那些人也是吸取教训了,行事倒是有些滴水不漏,样样小心,真真是可恼。”
索额图看着太子俊朗面庞上满是烦恼,却笑了笑,摸着胡子道,“他们滴水不漏,我们就釜底抽薪啊。”
“叔祖父此话何意?”太子听出来话中的玄机,忍不住询问道,“若是能釜底抽薪,当然好。”
索额图心里自然是有些想法的,此时便娓娓道来,“臣听说,皇上准备派大阿哥也去河堤处检查工程,戴罪立功。八阿哥虽然跳得高,然而说实话,以八阿哥的低微出身,想要做上大位无疑是做梦。”
那实际上竞争对手还是大阿哥,还有个隐藏的竞争对手四阿哥,四阿哥生母是妃位,养母又是皇后,是半个嫡子,要论尊贵只在太子和贵妃所出的十阿哥之下,然而十阿哥性格鲁莽粗暴,不得康熙喜欢。
真正养在康熙膝下的只有太子和四阿哥,兄弟两个,感情可真说不上太好,之前便是四阿哥还算是站在太子那边,眼下因为河务之事也彻底闹翻了。
康亲王也不是个省油的,他本身虽然不支持大阿哥,然而上任老康亲王杰书却是铁杆的明珠党,最喜欢的女儿都定给了明珠的儿子。
现任康亲王椿泰虽然不喜欢大阿哥,却同样也不喜欢太子,倒是跟四阿哥走的极近,是四阿哥现成的助力。
“算来算去,眼下会出现在河堤上的,都是殿下的敌人或者潜在的敌人呢。”索额图压低了声音,见周围并无一人,外面也都是自己的亲信,便轻声对太子道,“这堤坝能塌一次,就能塌第二次,若是这些人都在的时候,堤坝塌了……”
太子殿下心腹大患就去了一大半儿了,只剩下个八阿哥,还能背背黑锅呢!
听到索额图这话,太子先是一惊,摆了摆手道,“这如何使得?”
索额图却低声劝道,“殿下,成大事者不惜小费,您不能心慈手软,想想唐朝李世民,他要是没干掉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如何能够当上唐太宗?”
太子本也就是因为索额图的提议过于惊骇,一时有点接受不了。此时静下心来,细细一想,这个策略似乎还真是可以的。
“不过,上哪里找妥当的人办这事呢?”太子沉思道,“机会不多,要马上抓住,现安插人是来不及了。”
☆、八福晋的打脸宴会
太子被索额图说的动心, 然而他提出的问题也是个大问题。河务工程不会一直调查下去,大阿哥更不用不说,要逮着三个人, 至少大阿哥和四阿哥都在堤坝上的机会炸堤,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到的。
不过索额图既然跟太子提起了这件事, 多少还是有些准备的,起身后在太子身侧附耳了几句话。
就见太子的脸色豁然开朗, 拍了一下桌子道, “好,果然还是索额图你靠谱,叫他去做。”
索额图到底比太子老奸巨猾许多,一面撺掇了太子下死手,另一面却又劝道,“这事最终能不能成, 到底是两说的, 太子殿下可别露出什么端倪。来。若是大阿哥提出要去堤坝巡视, 你万万也要表示不赞同才是。”
太子有点不高兴的道,“为何要拦着, 这样的好机会, 可不好找。”
“机会总是有的, 殿下何必焦躁?”索额图劝道,“再说,眼下殿下已经是太子,别人终究是妄想, 万一露出马脚,殿下反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