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村口抽水烟的一个干瘦老头站起身来,走到这个上尉的身前,点头鞠躬问道:“不知道军爷有什么事来我们李家村啊?我是这里的村长。”
那个上尉连长鄙夷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李家村村长,然后昂着头,桀骜的说道:“我奉长官的命令,来李家村征兵,凡是年满十八的青壮年都必须应征入伍,这是军令!”说完拿出一阵盖着红戳的军令在李家村的村民眼前晃了一下。
老村长作了一个揖,哭丧着脸说完:“军爷,你们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来我们李家村征兵了,村中的所有小伙都被你们征走了,现在村子里哪有青壮年啊!”
“滚开!”上尉连长一下子推开老村长,骂道。“你以为老子是瞎子啊,刚刚老子明明看到有几个小伙子在田埂上跑得飞快,你个老不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中的小九九啊,前几次征兵的时候有很多人躲到山上去了,今天总算忍不住跑回来了吧,呵呵,给我抓!”
老村长被这个上尉连长一下给推搡倒在地上,当他爬起来的时候,这个上尉连长已经带着已经的人冲进了村子里。
一时间,村子里鸡飞狗跳,到处是人的呼喊声和咒骂声,仔细一听还可以听清,其中有村妇的哭闹声,有北洋新军士兵的呵斥叫骂声,还有村中壮年的求饶声。
不一会儿,就有几十个村中的青壮年被人扯着头上的辫子从各人的家中给拖了出来,一些村妇哭喊着跟了出来,最后被北洋新军士兵给一脚踹了回去,院子中光腚小孩坐在地上大哭。
很快的,不管是躲在村中哪个角落里的青壮年都被在北洋新军仔细的所查下给揪了出来,就算是躲在茅房中也没能幸免,在抓到了壮丁之后,那上尉连长命人用枪顶着村中的壮年站成了一排,几个个村中青壮年只好腿肚子打颤歪歪扭扭站成了一列。
上尉连长清了清嗓子,跳上村口的一处碾盘子上说道:“大家都给我听好了,咱们袁大帅有令,如今南方叛军来势汹汹,袁大帅为了抵御叛军,保护百姓,所以,所有村中青壮年都必须参军!。”
上尉连长见那些跟着出来的村妇一路哭哭啼啼的,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们不要有抵触情绪,袁大帅有令,咱们作为下属的不能不听,再说了,这是在保卫你们自己的家园,有什么不愿意的?”
“都给我带走!”上尉连长跳下碾盘子,大手一挥,命令道。
“你不能带走俺家的男人啊,俺家里就这么一个劳力了,你们带走了他,这村中的地谁来种啊?没人种地,俺们娘几个岂不是要饿死了,俺这有刚满月正在吃奶的小孩呢!”一个村妇抱住自己丈夫的大腿哭道。
“呸!你家地没人中关我们什么事?”上尉连长一脚把那村妇给踹开,可能是用力过猛,那村妇倒地之后便昏迷了。
“你们这些当兵的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啊!乡亲们,跟我一起把咱们的亲人给抢回来!”老村长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挺着干瘪的胸膛就冲了上去。
村民们一呼百应,纷纷冲上前去想要抢回自己的亲人,一时之间村口上几百个村民和几十人北洋新军士兵推推搡搡,事态有逐渐恶化的趋势。
“砰”又是一声枪响,不知道是那个士兵在情急之中开了一枪,只见那个老村长不可置信的盯着胸口的枪眼,胸口的枪眼处血如泉涌。
老村长还没有来得及叫喊一声,便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在了血泊中。
“村长!”
“村长!”几个老妪哭喊着,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上尉连长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将仍然冒着青烟的短枪收回枪套,骂道:“不开眼的老东西,敢挡你爷爷的路,你们都给我听着,谁要是再敢闹事,他 妈的,这就是下场!”
村中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种事,现在一看自己的村长被人家枪杀在村口,一时都噤若寒蝉,生怕再招来杀身之祸。
上尉连长见效果还不错,咧嘴一笑,让手下带着众人离开了这个小村庄 。
待北洋新军走远了之后,那些强压着哭声的村妇一个个放声嚎啕大哭,如今自己的男人被抓了壮丁,家中的地无人耕种,没有了收成,恐怕以后整个村子都被陷入饥荒的。
一些年纪大的老者哀声叹气的帮忙收敛老村长的尸体,一边叹气一边说道:“唉,这年头还让不让人活啊!前些年捻军叛乱,那可死了不少人,如今南方和北方又打起来了,不知道这种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啊,我们这些老骨头可是没有机会熬的到了。”
另一个老者也摇了摇头,叹道:“对啊,这不管是老佛爷平发捻,还是这袁大头和南方军的大战,这大清可是好多年没有安生了,不知道这一战又要打多久了。”
“看着袁大头抓壮丁抓的这么猛,我看呐,马上要有一场打仗要打了!”一个老者磕了磕烟灰,说道。
“你说谁会打赢呢?”原先第一个说话的老者问道。
“我看是这南方军,你没听说么?这南方军是有北洋舰队,那可是连日本人都打败了,况且,我还听说了,这唐健对南方八省政策可好了,从不强迫他人参军,参军是个人自由,不强迫的。最让人羡慕的就是在南方八省中,小孩读书是不要钱的,而且大人还可以到工厂里干活,每个月可以领二两银子呢!比咱们在这里扒土可强多了。”
“对,我也听那些从南方回来的后生仔说,南方八省不仅读书可以不要钱,参军自由,可以进厂干活,在遇到灾年的时候,他们政府还白送粮食呢!”
“真的有这么好?”
“那当然呢,人家有亲戚在南方呢!”
听着村中几个老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村中一个道光年间的老秀才开玩笑的说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袁大头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个老秀才说完,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便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朝家中走去,他抬头眯眼看了一下天边,正午的阳光,有点刺眼。
……
自唐健回到福州之后,便让在威海卫一战中所有受损的舰只回到船坞中进行修理,随后带着此次出战的北洋舰队官兵们办了一次庆功宴,履行了当时的诺言,和北洋舰队的官兵们大醉了一场。
在处理完北洋舰队的事情后,唐健便急匆匆的赶到了武汉武昌南方军战前指挥部。
唐健一回到指挥部的时候,正好赶上严复在给前线的军官战时开会,严复见唐健安全返回,喜出望外的将唐健迎进了会议室。
“司令,你终于回来了,刚好,你可以听听我们这次作战会议的内容,顺便提点意见!”严复笑道。
“那敢情好啊!对了,最近北洋新军有动静没有?”唐健问道。
严复点了点头,说道:“前天荆州的聂士成部和俄军的先头骑兵干了一场!”
“哦,结果怎么样?”唐健很有兴趣。
“呵呵,这骑兵本来就不擅长攻城战,那个俄军骑兵军官也是个草包,带着两千骑兵就攻城?岂有不败的道理啊,不过俄国的大部队还没有完全抵达荆州,这支哥萨克骑兵只是先头部队而已。”严复答道。
“恩,这个你叫聂士成注意防备俄军大部队的攻击,对了,袁世凯那边有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唐健问道。
“这个袁世凯他在抓壮丁!”严复笑答。
“什么?抓壮丁?”唐健一脸诧异的反问道。
第三卷 战火远东 第六十九章 伏击哥萨克骑兵!
严复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这个月月初,袁世凯开始在直隶、山东、山西、陕西等省到处抓壮丁,一些村子都十室九空了,搞得当地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啊!”
“看来这袁世凯准备孤注一掷了!”唐健沉思道。
“司令,你先坐!”严复给唐健搬了一张椅子,然后自己找了一个坐下,继续说道:“袁世凯这种举动充分说明了他现在已经很紧张了,起码他觉的他的兵力不够了,你说北方数省这么长的海岸线,他都要分兵驻守,那点北洋新军哪里够分啊!虽然他的总兵力多余我们,但他现在觉得他开始变的被动了!”
唐健点头,没有否认。
严复又说道:“这还多亏了司令力挽狂澜啊!要不然,这个时候我们还要疲于应对袁世凯的南下攻势呢!”
唐健笑道:“你就会给我戴高帽了,听你这么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
严复掏出烟卷,给唐健和自己点燃,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司令啊!”
“说吧,你想怎么办?如果行的通的话,马上去准备落实!”唐健吐了一口烟圈,干脆的说道。
“前天不是俄军的哥萨克骑兵先头部队攻城么?我想啊,既然俄军哥萨克骑兵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荆州地域,那么他的大部队很快就会赶到。所以,我刚刚和军中的指挥官在讨论,是不是要在哥萨克骑兵到来之前,先给它来次伏击,这样也好挫挫他们的锐气!”
唐健一拍大腿,说道:“这个想法很好啊,完全可以试一下,反正就在荆州城附近,我军进可攻退可守,必须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骄纵的哥萨克骑兵,辽东的那笔血债我还记着呢!同时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司令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同意了?”严复开心的笑道。
“当然了,这种好事自然是赞同了!既可以增加我军的实战经验,又可以灭下哥萨克骑兵的威风,何乐而不为呢!”唐健笑说。
“司令,我带你去看看一些东西,你看到之后一定会很高兴的!”严复拉着唐健就朝指挥部东面的校场走去。
“什么东西?”唐健边走边问。
“一会儿司令就会知道的!”严复直接卖了一个关子。
唐健只好随着严复朝东边的校场走去,走到校场上一看,唐健眼睛立马一亮,随即脸上笑开了花,回头对严复说道:“你个老小子啊,果然让我惊喜啊!”
现在严复和唐健接触多了,也喜欢和唐健开玩笑,所以唐健同样经常调侃拿严复,两人虽然岁数差了不少,不过这并无妨碍两人成为知己。
原来校场上停着的正是唐健上次试驾过的装甲车,本来当时唐健准备在荆州之战就用上的,但欧阳彦青说还有一些调试实验没有完成,所以只好延迟了这么久,如今看到这种新式装甲车即将在战场上发挥巨大的作用,唐健当然很高兴。
在之前的东线战场上,曹锟就是利用了先前北竹岛研制的装甲车让孙万龄的部队吃尽了苦头,这次如果用这些装甲车对阵哥萨克骑兵的话,不仅可以重创哥萨克骑兵,还可以鼓舞前线士兵的士气,北洋新军的装甲车牛什么?咱南方军也有,而且比北洋新军的还要厉害。
“怎么只有八辆,上次看到的不是十五辆么?”唐健转头问严复。
严复答道:“哦,是这样的,上次不是说孙将军的第五师在吴佩孚的装甲车下吃了大亏么?所以我就给他运去了七辆,对于东线战场,咱也不能厚此薄彼是不是?”
唐健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让聂士成做好准备,这几天就把这八辆装甲车给他运过去!”
“这个我已经交代好了,今天晚上就会运过去的!”严复答道。
“这么快?那赶紧上去开上几圈,要不等上了战场还真没有机会呢!”唐健开着玩笑,打开车门跳上的驾驶位,转头问:“严先生,要不要上来试试?”
“这个我不会开啊?”严复面露难色。
“不会开没事,我会开就行了,虽然这装甲车只有每小时十公里的速度,不过最好最好上来体会一下工业机械的魅力!”唐健发动了装甲车笑道。
虽然严复心里不大愿意,但是他最后还是挪步坐了上去。
待几圈下来以后,严复晃晃悠悠的从车上下来,一下来之后两个腿肚子就一直打颤,严复结结巴巴的说道:“司…令,我…以后…再也不坐你的车了!”话一说完,严复便扶着装甲车的车门呕吐不止。
唐健嘿嘿笑了笑,没有想到这堂堂大学者严复竟然会晕车,擦,这可是重大历史发现啊。
“好了,晚上一起喝酒,明天去看下朱连杰的海军陆战队怎么样了?”唐健边说便上前帮忙轻拍一下严复的后背。
……
荆州城。
此时在荆州城中,聂士成在荆州原来的将军府中集合了军中各个师、团级的军官开会,主要是总结一下前天对阵俄军骑兵作战的经验,另外就是讨论一下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俄国大军即将兵临城下的问题,作为守军的自己该如何应战。
会议室中,聂士成采用了唐健的建议,要让麾下的军官学会各抒己见,同时要注重培养军事干部的自我思考和自我分析能力,虽然作战方针严复在电报中说的很很清楚了,但是聂士成仍然想听一下下面军官的看法。
第八师的三零一团团长张景惠觉得:“此次俄军步骑兵一起南下,因为行军速度的原因,这俄军的哥萨克骑兵的大部队会先期到达荆州,我们可以根据骑兵不善攻坚的这一弱点,然后依托荆州城的有利优势,以逸待劳,就在荆州城外消耗俄军哥萨克骑兵的有生力量!”
聂士成微笑颔首,只是让众人继续说下去。
第七师的新一团团长袁靖翔也赞同张景惠的建议,说道:“我同意张团长的看法,我们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利用荆州城高大的城墙消耗俄军哥萨克骑兵的力量!”
新编十三师主力五零一团团长冯玉祥却不认可,说道:“我觉得坚守并不妥,万一俄军骑兵只围不攻,然后等到俄军后续的步兵带着攻城器械来赶来的话,那么荆州城就会很危险了,我建议在俄军哥萨克骑兵立足未稳之际,以奇兵伏击,挫其锐气,然后主动攻击,击溃哥萨克骑兵!”
第七师主力团团长揭佳俊也说道:“我同意冯队长的建议,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攻击,毕竟先期的俄军哥萨克骑兵只有三万之众,在人数上他们并不占优势,况且我们还有装甲车这样的强大火力,倘若等到俄军的步骑兵全部会合的话,那么他们就会有七万之众,两倍兵力于我,加上俄军步兵一定带了攻城器械,万一我们被围荆州,那结果将会是相当的被动啊!”
揭佳俊一分析之后,冯国璋点了点头,显然他还是比较同意冯玉祥和揭佳俊的观点。
冯国璋环顾四周,发现大多数的军官都比较同意冯玉祥的观点。
聂士成听完几人的叙述之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大家分析的都有道理,从几人的观点上看,每个人都注意到了骑兵的弱点,还有我们的优势所在,不过,最终还是冯玉祥分析的比较透彻,我要告诉大家一句话,这是司令一直对我说的话,他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聂士成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冯玉祥说的要在俄军哥萨克骑兵长途奔袭立足未稳之前,主动出击挫敌锐气正好符合了这句话,这样在第一轮对阵中,我们在气势上就胜了一分。”
“另外,揭团长也分析的比较好,对阵作战需要有全局观念,俄军哥萨克骑兵虽说只有三万之众,并且并不擅长攻城,但如果他们只围不攻,一旦等到他们和随后的俄军步兵合兵一处的话,那么我们就会被动挨打了!”聂士成又补充道。
众人一听,皆是点头称赞,包括张景惠和袁靖翔都表示赞同。
“那么,接下来给大家认识一个人,想必在座的很多人都认识!”聂士成说道。
聂士成的话音一落,一个长的像白面书生的年轻人从指挥部外走了进来,正是张作霖。
张作霖之前一直帮助朱连杰训练海军陆战队的新兵,如今唐健又把他调给了聂士成,唐健之所以临时将张作霖调给聂士成,那是因为张作霖经过了朱连杰的对于装甲车指挥作战的理论培训,他现在完全有能力帮助聂士成指挥装甲车的首次作战。
“是张团练长!”张景惠惊喜道。
“真的是张团长!”揭佳俊也满脸的惊讶。自从上次从北京回来之后,张作霖便在唐健的安排下先学习如何驾驶装甲车,然后去帮助朱连杰训练新兵了,顺便让朱连杰给他讲一些装甲车作战的理论知识,由于在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太久,所以张作霖一出现就引起了张景惠和揭佳俊的惊讶。
聂士成呵呵一下:“虽然很多人认识,但是我还是要介绍一下,这位叫张作霖,如今划到冯国璋的军中担任师部参谋,少校军衔!另外,装甲车部队由张作霖直接统一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