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南溪只当看不到他,神色十分专注的望向清惠大师。
清惠大师笑道:“日前我制了一些茶,不知味道如何,巧在姑娘在这里,就想请了您来帮我品一品,喝一杯。”
说罢,他站起身来,将原先倒好的两杯茶拿了出来。
两个杯子一大一小。大的有男子手掌心那么宽,小的却避女子的手心还要小一圈。
清惠大师将这两杯依次放在了男子和郦南溪的跟前,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听闻外面小沙弥叫他,就笑着告了罪,提脚出门而去。
郦南溪端着茶喝了一口。
浓郁的茶的苦味猛然冲入口中,让她猝不及防,赶忙放下了杯子不敢品尝第二口。
反观身边男子,倒是十分淡然的将一大杯茶尽数饮下。
郦南溪看看自己杯中浓郁的茶汤,当真是不敢再下口了,只能皱着眉别开脸,打算等下待那茶再凉一些后闭着眼一口气喝光。
没了第三个人在场,身边之人的存在感就愈发强烈了起来。
郦南溪努力忽略他的存在,努力将视线放到其他地方。可是,在静坐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后,她看对方还没有任何的反应,不由就悄悄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谁料对方正静静的望着她,眼神专注而炽热。也不知道已经盯着看了多久。
郦南溪双颊骤然发烫,*辣的难受,忙拿起茶盏来喝一杯水润润喉咙。谁知那茶太苦,激得她唇齿间除了苦味再没旁的。她忙不迭将杯子放下,又拿出了丝帕擦拭唇角。
重廷川看到她这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微微笑了。
趁着女孩儿不注意,他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帕子,单手擒住她的两只手腕不准她乱动,而后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小小丝帕,轻轻的落在了她的唇边和唇角。
“喝茶也不当心些。又没人和你抢。急什么?”
轻柔的丝帕落在口唇边。郦南溪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张口就会不小心触到他捏着丝帕的手指。
她的视线也没处可以放。只能往左边斜斜的看着,望向屋中燃起的檀香。
过了好似有三个春秋那么久,终于,丝帕离了唇,重新被塞进她的手中。
郦南溪常常舒了口气,这才能够开口:“多谢。”
重廷川听了她这一声谢,就不由得薄唇紧抿。但是,看到女孩儿红红的耳垂后,紧绷的唇线便慢慢放松开来。
“听闻这两次珍味楼给你送药膳去,你都没有接,直接让他们回去了?”重廷川抬指轻叩竹椅,努力让声音平静,轻声问道:“怎么回事?莫不是不合口味?”
竹椅空洞,轻敲之时的响声比起椅子扶手来,要响亮一些。那一声声敲击声近在身侧,让郦南溪不由得就被那声音吸引而去。
许是因为檀香使人平静。
许是山明寺中让人心境豁然开朗。
再听到他的问话时,郦南溪的心里少了许多纠结,少了许多顾忌,愈发的泰然自若。
郦南溪没料到他居然一开口会当先问起这个问题来。不禁奇道:“我不是和他们说了缘故?”
重廷川倒是听闻珍味楼的人说起过。他也知道底下人不敢欺瞒他。但他要亲自向她确认方才心安。
“说来听听。”
郦南溪没料到他会让她再讲一遍。
如果是平时,让她对个男子说出这些话来兴许要难上许多。但今日,此时此刻,她的心尤其的平静,思量之后倒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我身子已经好了。最近饮药膳太多已然有些发胖,若再继续胖下去,怕是没法见人了。”
重廷川看着她娇小的身量还有纤细的身材,剑眉微蹙,“你胖了?哪里?”
语毕他又浑不在意的道:“药膳多吃些总是好的。胖一些无妨。你再胖总也不会重过我去。我觉得没什么。”
郦南溪哭笑不得。
女子看重身材,喜欢穿漂亮好看的衣裳,哪里就能和男子高大的身材相提并论了?
不过重廷川的心情却不错。
他曾以为,她是厌烦了他一次次的相邀所以怒到连他让人送去的东西都不肯要了。如今方才晓得,小丫头竟是爱美所以那般。
至于她几次不肯见他,他倒是无妨。
小丫头就是想得多,又顾忌太多,总是十分守规矩。他能理解。只不过总是还想试一试。即便没法日日相对,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重廷川看郦南溪那杯茶只喝了一口就不曾再继续,就站起身来踱步绕过她的座位行了过去,指了它问道:“怎么不喝?”
郦南溪左右看看,见清惠大师不在,就压低了声音与他说道:“太苦了,有些喝不下。等等再说。”
重廷川这便想了起来,小丫头喜欢吃甜食。许多钟爱甜食的人,吃起苦味的东西来都有些不太擅长。
可是清惠大师请的茶,不吃完,是对大师的不尊重。也难怪小丫头之前那么纠结,喝了一口后无数次望向杯子,眼神既纠结又无奈。
重廷川看她皱了眉惨兮兮的样子,不禁莞尔,探手一捞将那杯子捏在手中,这便凑到唇边饮了一口。
说实话,比他那杯苦味淡多了。刚才他那杯苦味浓到近乎黄连的他都能面不改色喝完,她这一杯在大师回来前帮她喝尽完全没有问题。
重廷川还欲再饮,却听到女孩儿急急忙忙说道:“别,那是我的杯子。”
她知道山明寺中饮茶的规矩。大师们请的茶,不饮完是不妥当的。
而且,大师们给每个人准备的茶都并不完全相同。个中的滋味,要自己去体会。
他这是怕她会坏了寺里的规矩,生怕她喝不完,所以来替她饮尽。免得等下大师回来了她还要当着大师的面亲自将一杯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