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太君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一时情急才会那样慌张,现在听孙子这么说,也慢慢冷静下来。
“三郎,这件事你安排的很好,总算是有些担当了。”
贺常棣想起上一世这个时候发生的种种,根本就没听进去贺老太君说了什么。
此时贺老太君已经穿戴整齐坐在花厅的主位上,贺常棣坐在祖母身边,他眸色深了深,正在盘算着该怎么与祖母说这件事。
贺老太君一手拨着佛珠眼睛不停朝着门外看去,盼着报信的人快些来。
这时候,身边的贺常棣突然开口了。
“祖母,孙儿有一事相求。”
贺老太君转头奇怪的看向自己这个最小的嫡孙,平日里都是鲜衣怒马,他才貌上佳,家世上乘,虽然睿智,可却缺乏磨砺,但是这么一看来,好似这小子在成婚后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人也变得深沉起来。
“我家三郎怎的还有事求起人来了,以往不都是谁求着你做事?”
贺老太君言语宠溺,让旁人一听就知道他极疼爱这个小孙子,不然也不会为了这个小孙子专门进宫求老太后让他娶易生养的楚家女了。
贺三郎面色却是极为严峻,“祖母,万一嫂子出了什么事,你也莫要将这个家给楚琏当。”
听到贺三郎这话,老太君就满肚子不解了。
贺老太君皱起眉头,奇怪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你媳妇儿虽是刚嫁到我们贺家来,但是模样性情都是好的,如果你大嫂受了什么伤,咱们老贺家也就剩下她一个康健的女主子,虽说她小,还有祖母呢!有祖母扶植,小丫头再争争气,有什么不可?”
贺三郎听出祖母话语中对楚琏的维护,当即是气个不轻,暗怪楚琏八面玲珑,才刚刚到贺家,就把贺家的长辈都收买了。
可是这个时候不顺着祖母说又不行。
贺三郎抿了抿唇,内心十分憋屈的道:“祖母,我不是不愿意让琏儿当家,只是她年岁还小,只不过刚刚及笄,英国公府姑娘多,哪里能照顾的过来,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让她跟着祖母后慢慢学一些,等熟悉了,再叫她挑大梁也不迟。”
贺老太君听他原是这个意思,嗔怪地瞪了孙子一眼。
“咱们三郎真是个疼媳妇儿的,也是,你这小媳妇年纪小,是该放在祖母身边带带,放心吧,祖母不会忘记你这小媳妇儿的,祖母啊就是个劳碌命,这都是老太君了,还要操持。”
不过,贺三郎说的也有些道理,楚琏自幼丧母,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孩子脾性娇憨性格柔顺已经算好运气了,其他的怎么能强求,以前在家里定也没人教过她,不如放在自己身边多带带,小姑娘聪明,能当家是迟早的事。
贺三郎目的达到,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忙说祖母不老。
不过贺老太君确实也不是多老,如今六十不到,虽然有些小病小痛,但是身体还算是硬朗的。
只要这次楚琏没能掌握贺家的内宅大权,那么她那些小九九也就莫想要实现了!
“怎么这人还不来呢!”贺老太君等的已经有些急躁了。
贺常棣正要起身去看是怎么回事,就见外面院子的花园小径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居然是大嫂邹氏!
后面跟着邹氏身边的嬷嬷,走在最后的才是步履匆匆的来越。
贺常棣和贺老太君一时都怔住了。
还是贺老太君先反应过来,杵着拐杖疾走了几步迎上去,身边的大丫鬟连忙把老太君扶住。
“老大媳妇儿,你没事?”
邹氏拧了拧眉,进了花厅,扶着贺老太君的另一边,让她坐回到软榻上,“祖母,孙媳好好的,没事呢,你莫要担心。”
听到邹氏说没事,老太君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是真的没事后,松了口气。
而后就奇怪地看向贺常棣,“三郎,这是怎么回事,你大嫂不是好好的,那你慌里慌张到这里让请什么御医!真是胡闹!”
贺常棣也一时呆住了,脑中混沌不已。
怎么会?上一世大嫂明明受了严重的烧伤,还因为没能及时请御医,一只脚跛了,而楚琏也是因为这场厨房大火,刚嫁过来就接了贺府的掌家大权,从而中饱私囊,贴补萧无竟!
可是现在大嫂居然好好地、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贺常棣脸色阴沉,抿着微薄的淡色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幸而邹氏反应快,“祖母,你先莫急。”
邹氏从旁边丫鬟手上接过茶盏递给老太君,这才慢慢解释道:“孙媳这时来是要向您禀告大厨房走水了,那时孙媳刚巧要去大厨房给母亲端药,如果不是在大厨房前的小花园碰到三弟妹,被三弟妹叫住说了会儿话,儿媳说不定这个时候真的受伤了呢!三弟当时路过定然是听路上的丫鬟小厮说孙媳去大厨房了,这才以为孙媳受伤了。”
说完邹氏还转头询问贺常棣,“三弟,你可是这样想的?”
一切好似都乱了套,贺常棣勉强平定心绪,朝着贺老太君点头,“是的,祖母,孙儿以为大嫂受伤了。”
邹氏的说法确实能说得通,贺老太君点头。
“大厨房怎么突然着火了?府上可有人员伤亡?现在如何了?”
这个时候来越上前一步禀报,“回老太君,走水的原因现在还不知晓,当时正是饭点儿,好几个婆子丫鬟还有府上的大厨都伤势颇重,另外那周厨娘怕是过不了今晚了……”
贺老太君一怔,惋惜的哀叹一声,同时命令来越,“通知大管家,定要查出这走水的原因,另外好好安置受伤的家仆,这周娘子,哎……你们若是有空都去看看她罢,毕竟吃了人家这么多年的点心。”
来越领了命急忙去了。
邹氏拍抚着贺老太君的后背,“祖母,您也莫要急了,这事故发的突然,不是谁能控制的,也只能怪周厨娘命不好了。”
贺老太君抓着邹氏的手轻轻拍了拍,“还好,还好你没出事啊!你要是出事,祖母可怎么和大郎还有两个小丫头交代哦!亏得老三媳妇儿,那丫头是个有福的,说不定是我们老贺家的福星呢!她小小年纪,你又是大嫂,平日里多照顾着她点儿,她与你当时在小花园说话,亲眼瞧见走水,肯定吓坏了,明日里,你有空去她院儿里瞧瞧她。”
邹氏温柔的一笑,“祖母的话,孙媳知晓了,孙媳那里还有些上好的煎茶,听说三弟妹喜欢煎茶,我明日去瞧她顺便给她带去。”
“好好好!”贺老太君拍着邹氏的手欣慰的道。
旁边贺三郎吃惊地听着祖母和大嫂的谈话,心里翻涌着波涛。
怎……怎么回事,为何这个毒妇这辈子段位变得如此之高!
☆、第十八章:小气
第十八章:小气
贺老太君瞧着孙儿还愣在一边,催他道:“快回去吧,天都要黑了,你媳妇儿受了惊吓,多陪陪她。 ”
邹氏也催促贺三郎。
贺常棣心不在焉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双浓密的剑眉蹙起,更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剑。
庆暿堂里,邹氏无奈道:“祖母,这大厨房出了事故,就算是修缮也需要好些时日,这段日子,孙媳便让各房在自己院里开小厨房罢。”
贺老太君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反正他们各自院子里也都有小灶,二郎那,他回来,你就安排他来我这里吃。”
邹氏点头,“那孙媳这便去安排了。”
各院自己用小厨房的话,还得分派人手每日一早送食材,这又多出了许多零碎的活儿。
“快些去吧,我去瞧瞧你母亲,也不知道今日她身体怎样了。”
于是,邹氏搀扶着贺老太君一同出了庆暿堂。
楚琏正躺在玫瑰椅上看着一本福雁在书房寻来的话本子。
一溜的繁体字,话本情节又老套,楚琏看的吃力,眼里的字慢慢变成了催眠曲,不多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拿着书的皓白手腕搭在玫瑰椅的扶手上,因为姿势别扭,宽袖被卷起,露出了一节白腻的小臂,在卧房橙色灯光的映衬下,那块雪白的肌肤像是暖玉一般,让人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摸一摸。
守在外间的桂嬷嬷听见里面许久都没有翻书的声音,放下了手上的绣活儿,取了身边的毯子,正想要进去给楚琏盖上。
却不妨刚站起身就见到板着脸走进来的贺常棣。
贺三郎只用眼尾轻轻瞥了眼桂嬷嬷,就直直进了卧房。
桂嬷嬷被贺常棣冷冰冰的眼神看的背后直泛凉,想跟进去瞧瞧,可又担心三少爷生气,只好忍着候在外间,听里面的动静,想着一旦有什么不妙,她再进去护着三奶奶。
贺常棣负手走进卧房,冰冷的眼神扫视了一圈,这才瞧见靠窗的玫瑰椅上有一小团拢起。
他眸色深沉,冷酷的俊脸上带着一股冰封的寒气,这模样,瞧着就像是个移动冰山,和原文中描述的暖男忠犬夫君完全是两个人。
谁要是这个时候说贺三郎是清隽温柔的体贴相公,楚琏一定第一个跳出来大叫着反对。
一双长腿三两步就跨到了玫瑰椅边,冷冰冰的视线缓缓下移,下一秒就落在了楚琏身上。
寒潭般的双眸在接触到眼前情景时,不受控制的波动了两下。
一股不该出现的旖旎情丝突然冒了出来,缠住他。
眼前只不过才刚及笄没多久的少女娇小绵软,她一条手臂枕在脑后,一头乌黑发髻已经在玫瑰椅上睡的松散,鬓边有好几缕柔顺的发丝都落了下来,搭在纤细圆润的肩头。
少女乌黑的睫毛纤长,像是两把小扇子在眼睑投下了两抹好看的阴影,白腻的几乎毫无瑕疵的肌肤,花瓣一样的浅色柔嫩嘴唇,因为浅浅长长的呼吸微微动了两下,整个人像是一头沉睡的奶猫,让瞧的人恨不得现在搂进怀里轻声安抚两下,顺顺毛,摸摸脑袋。
见到这样毫无防备的楚琏,贺常棣脑子里几乎是瞬间就闪过那日楚琏在沐浴时的景象。
不得不说,楚琏长的是真好,因为年纪小娇嫩,就算是一点脂粉不抹,也同样眉目如画,或许这算是一份主角福利吧!
贺三郎呆怔了两秒,到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就跟着扭曲了起来。
他狠狠唾弃了自己两下,唾弃自己怎么能对这个毒妇抱有幻想,傻到以为她纯良无害。
贺常棣深吸了口晚上带着些许凉意的空气,伸手用力推了楚琏两下,冷冰冰的道:“起来!”
楚琏睡的迷迷糊糊的,又做了一个在现代吃大餐的美梦,被贺三郎用力一推,手中的话本子“啪嗒”就掉在了地上,她也揉着眼睛醒转过来,没瞧见身边的人,楚琏边揉着眼就问道:“嬷嬷,是吃饭了吗?我饿了。”
本还面如表情的贺常棣在听到楚琏这句话后,顿时脸色黑成锅底。
吃吃吃!一整日就知道吃!难道这个毒妇这辈子还变成了吃货!
“还想吃!厨房都烧了,你今晚别吃了!”贺三郎忍不住怒火沉声怒道。
他声音一响,把楚琏激的一个激灵,残存的睡意瞬间被吓没了。
楚琏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居高临下的男人。
一双杏眸因为醒来水漉漉的,两颊留有两抹红晕,瞧起来就是个无害的娇俏少女,任谁说眼前这少女日后会如何如何歹毒,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楚琏淡淡的眉头微微皱起,等瞧清了贺三郎冰冷的神色后,就兴致缺缺地转回头,从新靠到玫瑰椅上,“夫君,大厨房的下人如何了,可有伤的严重的?”
楚琏声音柔柔糯糯,很好听,不过这娇柔的声音落在了贺三郎的耳中,却无故让他火起。
“呵!难道有没有人受伤,你不清楚吗?”
这场火恐怕就是这个毒妇命人放的吧!这个时候又这样问,难道不觉得很假吗?
楚琏奇怪,鼓了股腮帮子,“火又不是我放的,我怎么知道。”
贺常棣反倒是被气的冷笑了一声,他觉得他一秒也不能与这个毒妇待下去了,胸腔因为怒意好似要爆炸了一样,真的很想现在就掐死她。
楚琏如今对贺三郎的反常早已习以为常,她虽然能感觉贺三郎很讨厌她,不过除了大婚那日他突然要掐死自己,后来虽是没有好脸,可也并没有威胁到自己性命。她并非是原来的楚琏,没那么多想法,也没心系在萧博简身上。如今的楚琏是个安逸的人,就算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贺三郎不喜欢她,只要不是很妨碍她过舒心的日子,她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既然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大武朝,又是勋贵人家的少奶奶,那她就开开心心做一个快乐的米虫好了。
至于贺常棣,他气他的便是,和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动真格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