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双目紧闭的小姑娘,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浅的眼眸里,闪过几分迷茫。
黑暗的房间,令她分不清那场噩梦到底过去没有。
说是噩梦,其实是她十年前真正经历过的事。
那时,叶奶奶的身子越来越不好。
她为了替叶奶奶寻找医治之法,来到了怪医姜欣然那里拜师学艺。
可姜欣然是个怪人。
他瞧叶瓷根骨极佳,是块好料子便说:
“我可以教你,但你必须先帮我试试我研制的毒药,若你熬过去了,我就当你的老师。”
叶瓷未曾迟疑,应了下来,“好。”
由此,她服下了姜欣然的药,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下。
那是一条不知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暗道。
因为怕她受不了痛苦自杀,影响了药物记录。
姜欣然把她双手双脚用铁链锁住。
她也不知在暗无天日的暗道内,熬了多久。
直到有一天,她头顶不远处的石板被人取了下来。
一个少年,逆光而来,稳稳落在了她面前。
少年穿了一身迷彩服,踩着军靴,腰上却别了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看到她,原本深邃的眼眸里掠过异色,“你是谁,你被人关在了这里?”
他身子挺拔,立时走了上来,饶是脸上涂了迷彩,五官也是惊人的好看。
他取出军刀朝着铁链砍去。
但那铁链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军刀卷了刃,它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叶瓷微微一怔,冷声道:
“没用的,我也不需要你帮忙。”
“什么你啊你的,叫哥哥。”少年敲了敲她的头。
“哥哥?”叶瓷嗤笑,“小子,知道我是谁吗,敢占我便宜。”
少年凑上前来,卷翘的睫毛下是琥珀色的眼眸。
他盯了叶瓷半天,喃喃道:
“你倒是挺像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小不点。”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不像,那个小不点没有你嚣张,是个逆来顺受的乖宝宝。”
叶瓷怔愣了片刻不知再想什么。
再抬起头来时,冲着少年恶狠狠道:
“喂,你是不是能出去?”
“肯定能啊。”少年点头,扬起了笑脸。
原本俊朗的脸,因为这抹笑倒是越发肆意张扬,“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带你出去?”
“不用了,我留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事。”
小姑娘断然拒绝的话,让少年奇怪地看了她好几眼,“关在这里,你会被关疯的。”
“别人会,我不会。”
叶瓷抬手触了触不远处的阳光,眼神飘得很远。
忽然有哨声响了起来,他把别在腰上的向日葵塞进了叶瓷手里,“我要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他就顺着来时的绳子,身手矫健地攀了上去。
光再次被石板阻断,不同的是,她手边多了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当夜,她身上的毒发作到了最后一个阶段。
生死一线之际,她身边也只有……一朵向日葵。
她痛得晕死过去,再次醒来。
姜欣然已经带着她到了相距万里的小镇上。
自此她成了怪医唯一的学生。
而那个少年,也被她深埋在了心底。
……
叶瓷嘲弄一笑。
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伤春悲秋了。
“醒了?”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穿透而来。
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窗帘,缓缓展开。
男人站在窗前,将一支小小的向日葵插进瓶子里。
随即转身,逆光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了叶瓷的额头上。
眼前这张俊美的脸和她记忆里那张涂满了迷彩的脸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叶瓷想都未想便脱口而出,“陆景延……”
男人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叫什么陆景延,叫哥哥。”
“向日葵,哥哥?”叶瓷试探着问。
陆景延突然笑了。
他不笑的时候浑身带着煞气,让人不敢靠近。
他笑起来,却仿佛冰雪消融,幽深的黑瞳里盛满了被揉碎的星辰。
“小丫头,总算是记起我了,也不枉费我找了你那么久。”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