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丫鬟婆子站了一院子,还有檀越和傅景元、傅景修他们。
一个比一个懵。
对檀越来说还好,表哥还是表哥,也没有多一个表哥。
但对傅景元和齐墨远就不一样了。
一个从未想过自己会是靖安王府世子。
一个从未想过自己会不是靖安王府世子。
魏叔临时倒戈,没有帮老夫人做假证,他说齐墨远是顺阳王,齐墨远迷茫了。
傅景元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不是傅家亲生的,被临时拿来压场子的?
两人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的眸光则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到底哪个才是他们世子爷啊?
再说院门口,二太太被押出去,一路上叫嚷不止,下人只敢拉走,却不敢塞住嘴,只能任由二太太叫了。
远处,王妃匆匆往这边赶,李妈妈扶着她,劝了一路,“王妃,您还怀着身孕呢,您慢点儿走。”
王爷遇刺的事,王妃一清二楚,下了封口令,天香院的丫鬟婆子没一个敢到王妃跟前吭气的。
但不敢和王妃说,不代表不和李妈妈说了,魏叔说傅大少爷才是真的世子爷,这么大的事,哪个丫鬟敢不当回事啊,一溜烟就跑进了天香院,倒豆子给李妈妈知道。
李妈妈当时就惊呆了。
在王妃面前,王爷没少夸傅大少爷,她也觉得傅大少爷担的起那些夸赞,为他能得王爷看重而高兴,但谁也没想过王爷那不是在夸别人,是在夸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顾不得支开丫鬟,李妈妈直接禀告王妃知道,连李妈妈都那般震惊了,遑论是王妃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找王爷问清楚。
匆匆来了前院,也没能进正堂,老国公正摸着王爷的棺椁垂泪呢。
李妈妈站在外头看着,虽然听不见老国公在说什么,但她眼底含了泪,她看的出来,老国公疼王爷,只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为何关系会变的那般僵硬,想帮都无从帮起。
如今知道先老夫人的死因,王爷和老国公多年隔阂该消了。
老国公手从棺椁边拂过去,绕着棺椁说话,将心底藏了多年的话都说出来,悔恨酸涩,泪眼模糊,哽咽难语之际,发现棺椁有个孔,不那么明显,但他还是瞧见了。
王府里没有备用的棺材,王爷死的突然,这棺椁定然是临时买的,他儿子是堂堂靖安王,手握重兵,征战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如今命丧黄泉,连副棺材都是次等货?
老国公怒不可抑,叫赵管事换副棺椁,赵管事刚点头应下,棺椁里传出动静来了。
赵管事惊了一骇。
老国公望着棺椁,就见王爷把棺材盖顶开,一用力,棺材盖重重的摔在地上,震的屋子都轻微颤抖。
老国公看着王爷,悲伤的脸上满是惊喜,王爷看着他,“还真打算把我给埋了?”
虽然脸上没什么笑容,但语气和以前比轻松了百倍不止,这是老国公想都不敢想的事。
看着王爷,老国公眼底泪花闪烁。
王爷也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和老国公面对面说话了。
在王爷心底,老国公一直是他最敬佩的人,直到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被老国公一箭射杀在了城墙之上,那一瞬间,父亲伟岸的形象在他心底崩溃坍塌。
父亲并非他想的那般无所不能,他甚至比一般男子还要无能,他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保不住!
从那天起,王爷就和老国公关系一去不回了。
后来他上了战场,站在巍峨的城墙之上,他体会到了老国公的无奈,如果有一天,他面临和老国公一样的选择,是妻儿重要,还是保家卫国更重要?
他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只是他一向高傲,让他和老国公低头,那是不可能的。
这回王爷诈死,只是想引出老夫人的真面目,却没想到会有这么的意外收获。
王妃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实在等不及了,她迈步进屋,道,“魏叔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看向门外的傅景元和齐墨远,“你们两进来。”
齐墨远心沉甸甸的。
傅景元拘束的无处安放。
两人一起进了屋,王爷道,“虽然魏叔曾背叛过我,但今日他的做法没有让我失望。”
老国公走到齐墨远和傅景元跟前,一手拍一人的胳膊道,“今天祖父真是太高兴了,能有你们这么两个好孙儿。”
王爷看着老国公,老国公笑道,“远儿和曜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易容了,又岂能瞒的过我?”
只是那时候他和王爷父子不和,王爷做什么都不喜欢他插手,能用他孙儿的身份给顺阳王做掩护,不是什么坏事。
老国公这么说,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王妃很生气,“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王爷看着她道,“当时你悲痛成那样,我哪敢啊?”
先太子一家被诛,顺阳王会受牵连是大家都有心理准备的事,可他们儿子就不同了,他出事没人预料到。
他也曾想过和王妃说,但过了这么多年,王爷也没敢抱太大期望能找回亲生骨肉,他也怕抖出齐墨远真实身份会引起朝廷动荡,一次次犹豫,一次次退缩,就到了今时今日。
王爷扶着王妃道,“在你心底,越儿、曜儿和远儿都一样,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某小侯爷站在一旁,心道:区别很大好么,姑母明显更疼他一些,没少让表哥给他背锅。
要是此表哥非彼表哥,那些锅他就得自己背了,指不定还要帮表哥背几个锅都说不一定呢。
屋外,金儿望着姜绾,小声咕噜道,“姑爷怎么就成顺阳王了……。”
姜绾轻笑,“我本来就是准顺阳王妃。”
金儿,“……。”
第七百零五章 摆平
以前姜绾不明白王爷为何为了让齐墨远娶她,不惜设下苦肉计也要坑自己的儿子,甚至险些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搭进去。
到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为她和顺阳王是先皇赐婚,她的八字和齐墨远最合。
王爷是真心拿齐墨远当儿子疼,哪怕她臭名昭著,娶进门极可能会闹的靖安王府鸡飞狗跳,家宅永无宁日,也要想方设法把她和齐墨远凑到一起,希望对齐墨远的身子骨有益。
只是可惜了姜七姑娘,不知内情,选择了投湖自尽。
她是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不然一个弃先皇赐婚于不顾,令投他人怀抱的名声就够叫人戳她脊梁骨了。
现在齐墨远才是真的顺阳王之事大白天下,就不会再有人说齐墨远倒霉被她的绣球砸中了,而是天定姻缘,不论你躲到那个旮旯里也逃不掉。
唯一叫姜绾失落的只有齐墨远不是靖安王府世子,他们得搬出去了,这原是她一直就有的想法,碰到老夫人这样偏心眼,二太太那等胡搅蛮缠,三太太的浑水摸鱼……
离的远远的才好,眼不见为净。
可现在,老夫人被老国公送去了刑部,二老爷也没能幸免,没了老夫人撑腰,二太太再也蹦跶不起来,往后的日子一定很轻松愉快啊。
她才嫁进靖安王府没多久,都这般不舍王妃了,何况是齐墨远了。
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姜绾走进去,握着他的手,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站在他身旁。
王爷则道,“我得进宫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不是闲散王爷,他的死是可能会造成朝廷动荡的,他虽然事先和皇上提了一句,需要用极致之法平息内宅,皇上肯定没想到他的极致之法是赌上自己的命。
他得进宫和皇上告罪。
趁着他遇刺身亡一事的影响还没有传开,出府溜一圈,平息流言。
这事很重要,哪怕王妃有太多疑问,也只能压下。
王爷换了身锦袍,就出了王府,骑在马背上,看的那些路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然后破口大骂。
遭天杀的,这年头造谣不用坐牢了吗?!
人家靖安王活的好好的,竟然捏造出他遇刺身亡的流言来,还传的一板一眼的,真是胆大包天,就不怕靖安王动怒,把他们扔大理寺大牢里关上个一年半载的?!
王爷骑马进宫,因为马跑的快,带起一阵风,守门侍卫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刚刚他们看见谁了?
遇刺身亡的靖安王啊!
真是大白天的见鬼了!
守门侍卫吓的双腿打摆子。
有胆小的问道,“刚刚你瞧见靖安王了吗?”
一旁侍卫看着他,“你也看见了?”
胆小侍卫,“……。”
不是说火焰低的才能见鬼吗?
再说王爷,进了宫直奔御书房,一上前,一上等墨玉镇纸就朝王爷飞了过来,王爷伸手接住,皇上的愤怒就砸了过来,“你再晚点进宫,朕就要去靖安王府吊唁你了!”
常公公站在皇上身边,憋笑憋的肩膀直抖。
虽然王爷跟皇上提过一嘴,但谁能想到王爷会用这样的法子啊,再加上王爷曾在狩猎场遇刺,那些刺客至今还未抓到,皇上也摸不准他这遇刺是真还是假了。
担心的坐不住龙椅,要不是他拼命拦着,皇上早在得知消息就出宫了。
王爷就是知道皇上会愤怒,所以连家务事都没处理完就先来了,王爷道,“没了内宅困扰,臣就能一心为皇上分忧了。”
皇上道,“内宅的事,哪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后宫琐事可没少让皇上头疼。
要是靖安王真能把内宅琐事处理的井井有条,他倒是要向他请教一二了。
许是看穿了皇上的心思,常公公问道,“王爷是如何摆平内宅困扰的?”
“老夫人已经入狱了,”王爷道。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