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说李如柏身为一个局外人,主要是看他与水蛋的关系不亲密,加上又是李成梁的儿子。李成梁连水墨恒的命都不顾惜,嗨,那水蛋的命那更不消说了。
但局外人有个好处,看得很现实——
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一万头羊、一万头牛、一万匹上等绸缎……啧啧,亏得速把亥敢想,还特么敢坚持不松口,以为这些东西都是打水漂来的?
也亏得水墨恒敢答应。即便十天时间能够凑齐,难道就乖乖地奉送给鞑子?这块有滋有味的红烧肉,若让鞑子吃到肚子里,那他们以后不得长条尾巴出来翘到天边儿去。
所以,在李如柏的眼中,速把亥和水墨恒都像在做梦,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但可惜,他在水墨恒和张简修面前没有话语权,一个是少保太过强势,一个仗着有个牛逼的爹。
……
将士们没有意见,纷纷动手,原地扎营。
水墨恒、莫颜、张简修坐下琢磨商议,李如柏虽然也参与进来,但说不上话,偶尔插一句,似乎也没人听。
有点儿尴尬。
琢磨商议主要围绕两个问题:第一、赎金赎物,到底给不给?第二、如果给,从哪儿来?
首先,水墨恒绝对不想给,只是考虑到若不答应,速把亥把兔儿会折磨水蛋,让水蛋生不如死。
答应速把亥,不过是缓兵之计,为了争取时间。
其次,心中有一个基本的判断,速把亥要求的太多,即便给,也凑不出来,回京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且不说京城的局势,途中是否会出现意外也不得而知。将希望寄托在李成梁身上?哼,那才叫真正的痴人说梦呢。
所以,给与不给,都让人头疼。
但水蛋必须得救。
莫颜与水墨恒果然心有灵犀,清楚地记得水蛋关押的位置,还画出一张草图作了简要分析。
张简修不禁咋舌,暗想原来真是肚中的蛔虫啊,大哥你这是如何调教出来的……
不过,这不重要。
都在想办法。
只是,怎么想似乎也不想到一个好办法。
传达的士兵飞马奔回,急促地汇报:“水少保,卑职已将你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过去了。”
“速把亥怎么回应?”
“他只说了三个字:没问题。”
“你确定?”
士兵被问得一愣,这还用确定:“他,他是这么说的。”
水墨恒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冲李如柏道:“你迅速挑选出两位靠得住说话利索的士兵回广宁城。”
“作甚?”
“向你爹借一千头羊,一千头牛。”
李如柏一来还以为听错了,二来还等着下面的话,没想到水墨恒就说了这两样,什么黄金白银绸缎一个字儿都没提,不禁诧异道:“就这些吗?”
“嗯。”水墨恒确定地回答。
“可速把亥提的要求是,一万头羊一万头牛啊?”李如柏尤其强调那两个“万”字。
“知道。”水墨恒再次确定,“向你爹就借这么多,万头不借,借千头总该没问题吧?”
“我爹还不至于那么吝啬,总共两千头,应该会借的。只是,你想拿一千顶一万吗?还有黄金白银绸缎呢?”
“那些不必了,反正向你爹借,他也不会给。”
“看来你也懂得我爹哈。”李如柏挤出一丝笑容,欠揍的那种。
水墨恒不屑地白了一眼。
擦,何止懂你爹?你家特么的谁我不懂?你哥,还有你,不仅全懂,还知道你们各自的命运曲线呢,将来都是什么名声,遇到什么劫难,什么时候死的,哪一件事我不知道?
两个世界的人好不好?
两个世界……懂不?说了,你丫也不明白。
虽然没搞懂水墨恒到底何意,但李如柏相信,向他父亲借一千头羊一千头牛应该问题不大。所以依照水墨恒的要求,立即挑选出两名信得过的士兵,让他们马上回广宁城。
“大哥,你就借一千头羊一千头牛,想演哪出戏啊?”张简修不解地问。
其实谁都想问,连莫颜都想,搞不明白水墨恒到底想干什么。
“赌一把。”
水墨恒回了三个字。
“赌?怎么赌?你是在拿蛋兄的命做赌注吗?”
水墨恒摇摇头,对眼前几个人也没想着保密:“你想,他们要赎金赎物,我们要水蛋,但必须是一个完整无暇的水蛋……”
只说到这儿,莫颜脸上便浮现出一丝会意的神情。
张简修却不明,问:“大哥,什么意思?”
“蛋蛋都已经神志不清了,那不得给鞑子打个折扣?”
“啊?这样也行?”
“所以说,赌一把嘛,不行也得行,只能这样了,不然呢?黄金白银牛羊绸缎从哪儿来?即便从天上掉下来,送给可恶的鞑子,你不觉得心痛吗?”
“当然心痛。”张简修脱口而出,歪着脖子,“哪能便宜他们?有那么多的黄金白银牛羊绸缎,咱自己不知道逍遥快活去啊?”
“可是大哥,”莫颜担忧地道,“若只拿出一千头羊一千头牛,换人的时候怎么办?似乎很难过关啊!”
水墨恒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哼”了一声:“居然想威胁我?想从我这儿捞好处?哼,除非我心甘情愿给,否则,我要将他们的智商按在地上使劲儿摩擦。”
“大哥,啥?”显然,张简修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一脸懵,只听说过将脸按在地上摩擦,莫非智商也能按?
“就是侮辱你那儿。”水墨恒指着张简修的脑子。
“将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将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张简修喃喃地回味着这句话的奥妙之处,然后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兴致盎然地问,“大哥,怎么按?”
一副虚心请教的神情。
“要不,现在就试给你看?”水墨恒伸手,张开五指,按住张简修的脑门儿,用力向地下按去。
“别,别,别。”张简修立即挣扎反抗,“那指定是大哥想出来的损招儿,还是留在鞑子身上去试吧。我的智商虽然远不及大哥,可也不是谁都能侮辱的。”
水墨恒放手。
张简修接着又问:“大哥,这事儿你有几分把握?”
“不都说了吗?赌一把。麻将桌上打麻将,你有几分把握赢?”
“麻将桌上任何一把我都想赢,但任何一把都没有必赢的把握。”说到这儿,张简修忽然一声惊叫,“哎呀,那万一输了呢?咱输的可是蛋兄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