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水墨恒十分清楚,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完美的局面,全得益于李彩凤对他的信任,甚至是言听计从的结果。
这个面子,李彩凤给得可谓相当够。
够得不能再够……
李文全真的被廷杖六十,一棒子都没少。
尽管在水墨恒与冯保的努力调解下,棍棒的力度十分有限,可也是将李文全打得呱呱叫……
……
处理完这件事,水墨恒开始琢磨着自己的婚姻。
其实,问题还没彻底解决。一个是莫颜,一个是陈冰如,两个人都有独特的想法。
不过解决这两个人的问题之前,水墨恒还惦记着另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那就是答应李彩凤,要去慈庆宫看太后陈妍是。
这一日去了。
本来向乾清宫传了口讯,请求与李太后、冯公公一道,可被李彩凤回绝。
水墨恒没辙,答应的事不能反悔,最后只得以御医的身份,只身前往。
去的路上,还有几分忐忑。
说心里话,陈妍是性子比较温和,远没有李彩凤那么泼辣强势,但水墨恒就是怕她,反而不惧李彩凤。
在李彩凤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跟她开玩笑,甚至眉来眼去的;可在陈妍是的面前,总显得局促。
这中间的差别与原因,水墨恒也心知肚明。
对李彩凤是出于真心的喜欢或爱,而对陈妍是更多的是同情。
同情不等于喜欢或爱。
而且也不能转换成爱。
于女人而言,往往会因为同情一个男人而会爱上他;可对于男人而言,不会因为同情一个女人而爱上她。
上她,可以。
上,是为动词。
这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差别。
水墨恒自见陈妍是第一面起,便同情这个女人。
她的容颜漂亮得没得说。
嫁给了隆庆帝朱载垕,贵为皇后却不能生育。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本就失去了女人本该拥有的最大的快乐本钱。尚且她母仪天下需要儿子继承皇位。
结果。
没有结果了。
生不出儿子,自然失宠;丈夫是皇帝,偏偏还得了性病。
才刚刚三十出头。
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却得不到男人的滋润和呵护,就像一朵开在春天里的鲜花,还没过时节便要枯萎。
水墨恒能不同情吗?
但同情归同情,还能怎么着呢?
世上同情的人多了去,只不过与她在人海茫茫之中相逢而已。
正因为陈妍是很主动。
而水墨恒又给不了,所以才会害怕。
可有一个现实必须承认,那就是当初水墨恒被破格提为少保,这个建议还是陈妍是提出来的。
这是其一。
如果把时间继续往前追。
水墨恒刚来京城那会儿,或者准确地定位到第一次与李彩凤、陈妍是单独一会时,陈妍是还帮了水墨恒一个大忙。
因为当时李彩凤对水墨恒充满了敌意。
相反,陈妍是深深地被水墨恒那首外来诗所打动,对水墨恒可谓情有独钟,用一见钟情来形容似乎也不为过。
陈妍是为水墨恒说了好话,这才有了后来李彩凤的逐渐接受。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陈妍是才是水墨恒的“大贵人”,是他真正的“伯乐”。
这是其二。
所以,水墨恒即便怕,也必须来见。
当然,对水墨恒而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陈妍是自始至终将李彩凤当作亲妹妹看,从来没有与她红过脸。
如果陈妍是与李彩凤关系不好,或者只是一般,水墨恒完全可以对她置之不理。
顺心随意是水墨恒为人处世的一贯原则。可在对待陈妍是的问题上,有点违背自己的心意。
明明害怕,明明不愿意相见,却依然硬着头皮来,而且还要面带微笑,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半分不乐意的样子。
既来之则安之。
怎么也得让她开心吧。
水墨恒是抱着这个目的去的。
……
慈庆宫也不是第一回来。
在一名内侍的引领下,水墨恒正琢磨着,待会儿陈妍是会在哪儿接见自己。
是如同初次见面那样,依然在暖阁里头?还是以御医身份,被召进她的寝宫?
不料走到慈庆宫的门前,却见陈太后早已在门口等待。
这让水墨恒吃了一惊。
陈妍是显然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身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裙,长及曳地,蛮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上斜插着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她面若芙蓉。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她的一双凤眼媚意天成,一闪一闪的仿佛会说话。一对小酒窝匀称地分布在脸颊两侧,若隐若现。
陈妍是的容颜本不输于李彩凤,此刻更是显得雍容娇贵。见水墨恒现身,她大老远便浅浅一笑。
水墨恒赶紧快步趋前。
走到跟前,刚准备弯腰请安时。突然发现,陈妍是眼眶里噙满了晶莹的泪珠儿,请安的话溜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深感还是不要这么见外的好。
因为很明显,陈太后的泪花是因为激动的缘故。
水墨恒没来得及。
陈妍是已然先开口了,欢喜地说道:“你,你终于肯一个人来见我了。”
说完这句简单的话,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哗啦啦地往下掉。既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也没有顾忌内侍是否在身边,任凭真情流露……
水墨恒登时感觉自己好幸福!
对陈妍是同情之余,心中更升起一股莫大的敬意,不禁暗自感慨道:“这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啊!”
来时的路上,水墨恒还一个劲儿地提醒自己:虽然很感激她,而且还要面带微笑好好相陪,可为了打消她的非分之想,也不能表现得过于亲热。
然而,面对眼前真情流露的陈妍是,水墨恒也忘记了自己给自己的提醒,关切地道:“外面风寒,咱还是进屋说话。”
陈妍是激动无比,喃喃地道:“咱,进屋说话?好,好,好!”把这个“咱”字拖得很长,而且语气上尤为强调,就好像水墨恒用这个字只是表明不与她生分。
水墨恒不禁暗自忖道:“对我崇拜的女子虽多,可似乎还没一个达到陈太后那样忘乎所以的境界,即便是秦淮名妓马湘兰,也远不及她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