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有客到。”根治喊道。
水墨恒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吓了一跳:“冯公公?你咋闲着没事溜达到这儿来了?”
这是冯保第一次光临水莫居。
根治瞪大双眼,心想眼前这人便是不可一世的大公公冯保!登时起敬三分,深深鞠了一躬。
冯保冲根治回了一个笑脸,继而对水墨恒说:“有两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水墨恒将冯保领进会客厅,吩咐根治看座倒茶。
冯保也不转弯抹角,直承道:“陈皇后李贵妃要请你做少保,辅佐小皇上。”
“哦,是吗?”水墨恒装作一副镇定的样。
根治站在后头,心里乐开了花:少爷啊少爷,少保诶,你咋一点都不激动呢?
“千真万确。”冯保脸上洋溢着笑容。
水墨恒却不以为然道:“少保又没多大权力,值得公公那样高兴吗?”
“可你年轻啊!有的是机会。”冯保笑道。
“这事儿对公公而言,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吧?”
“如水大人所料,我果然能很快熬出来,皇后和贵妃娘娘答应升我为大内总管。”冯保笑得合不拢嘴。
“我说呢,公公今儿咋如沐春风?可喜可贺!”
“真心感谢你!”冯保由衷地说。
“不必。皇上已经下旨了?”
“下了,正送往内阁途中。我这不高兴激动,第一时间赶来告诉你吗?”冯保神采飞扬。
“这么快?”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小皇上刚刚登基,便提拔我上来。”冯保眼角含笑,连那紫膛脸上都泛着红光。
“公公也别得意太早,高拱不会善罢甘休的。”水墨恒提醒。
“这个自然,只是皇上旨意已下,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难道高拱还能让皇上撤旨不成?”冯保洋洋得意。
“公公这下安心了?”
冯保眯着眼睛,突然压低嗓音:“绝不会少了水大人的好处,待我上任,立即交给你一个绝美的差事儿,保证能大赚一笔。”
水墨恒笑道:“有这么好的差事儿,公公自己不去?”
“你帮过我,我得承你的情,有福同享嘛!再说,先前我已承诺过,事成之后,嘿嘿……”
“什么美差?”
“届时你就知道,现在不能透露,不然就不美了。”冯保卖了个关子,“好,我也该走了,手头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水墨恒起身:“冯公公慢走,不送。”
根治见少爷只是简单地招了招手,都不准备送一程,赶紧说:“我代少爷送送公公。”
“不用,我知道怎么走,这是张阁老的旧宅,我熟着呢。”冯保自个儿开门,乐呵呵地去了。
根治又是一脸的怨色:“少爷啊,我真得批评你。”
“又怎么了?你咋现在越来越像个娘们儿?”
“人家是权倾一时的大公公,亲自上门拜访,临走时你送都不送他一程?还有啊,你看这杯茶,他都没喝一口,是不是嫌弃咱这茶品味不够?少爷,你不能总拿这种低级的玩意儿来糊弄,这里可不是凤凰村哦。”根治拿起茶杯闻了闻。
水墨恒没好气地说:“什么叫糊弄啊?我喝的也是这茶。瞧你这样儿,见了冯保把他捧上天。”
“少爷,你没得救了。我就纳闷儿,你这么不懂礼貌,他们怎会与你结交呢?还有,你这么不解风情,馨儿姐、莫姐姐、卢姐姐,怎么会情愿待在你身边呢?哦,还有冰如姐,哎呀,少爷,你又无缘无故打我,哎呦哎呦。”
“以后少说话,别总在我耳边像唐僧。”
“像啥?”根治捂着自己的头,“老爷不在你身边,我不得时刻提醒少爷吗?”
“我又不是孩子。”
“可是,少爷真的做得不好嘛,若老爷在,指定要骂你。”根治歪着脖子说。
“你事儿真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懂不?去,把蛋蛋叫过来。”
“哦。”根治讪讪地去了。
很快,水蛋笑嘻嘻地进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哥,咱开始要捡钱了?”
水墨恒摇头:“我勒个去,你还能有点追求吗?”
“只要给钱,我追求啥都成。”
“即便有钱等着咱们捡,那么容易的事儿也让女孩子去做呀,我准备推荐你到朝廷当差,你感觉怎么样?”
“好,只是俺没文化。”
“武清伯李伟一个泥瓦匠,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还做过锦衣卫都指挥佥事呢,你不比他强?”
“我听哥的。”
“记住哥一句话:年轻时,别总惦记着钱不钱的,而应该努力做人做事,人做好事做好了,钱自然就来了。”
“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向甜又有了……”
“真的?”
“我几时骗过哥?”
“你行哈,最近不少折腾吧?要不要哥给你弄几只人参、搞几条牛鞭尝尝呀?”
“不用,哥还是留给自己吧,我别的很缺,唯独不缺力气。况且哥需要伺候的姑娘比我多好几倍……”
“我日。”水墨恒哭笑不得,“你别把技术活儿当作力气活儿,好不好?”
……
从隆庆皇帝驾崩,到万历皇帝登基。中间半个月时间,高拱可谓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他本来心情就不好,加上国丧与登基都是国之大事,一切礼仪程式相当繁琐,况且事涉皇室,每个细节都马虎不得。
内阁忙得一塌糊涂。
虽然张居正和高仪都是干练之臣,可知道高拱专权的禀性,所以凡是请示内阁,或请旨相关事宜,都让高拱一个人揽着。
累得高拱心力交瘁。
可他还得苦苦撑着,一刻也不敢放松。
这不,刚准备眯一小会儿,又来人敲门,喊进来一看,原来是吏科都给事中雒遵。
雒遵是嘉靖四十四年的进士出身,授户部主事,隆庆年间升任吏科都给事中,是高拱的得意门生之一。
“什么事?”高拱瞧他火急的样。
“元辅,冯保这个阉竖,竟让我们给他磕头?”雒遵一上来,便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满脸的怒气。
“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怎么说也是六科言官之首,说话颠三倒四,让人丈二摸不着头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清楚点。”高拱板着脸,像老师训斥学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