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里还有个活人!”
乱葬场本就安静,声音便显得格外的明显,褚冥砚手指微微动了动,他嘴唇干裂,空洞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与此同时袭来的,便是身体上的痛楚。
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每一寸筋脉都像是被碾成齑粉一般,稍稍一动,便拉扯得有如针扎一般疼。
他沉住气,想要动用内力,却根本调动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浑身上下的经脉都被堵住,身体的情况更是糟糕得惊人,稍有动作,身体里便仿佛有一把锥子横冲直撞,将身体里破坏得惨不忍睹,更是让人痛不欲生。
“怕什么,在这里的也都是将死之人。”那老大冷笑一声,他凑上去看了一眼,却见到褚冥砚身上衣服虽然破败,但是布料却是一等一的好。
他朝着身边的小弟踹了一脚,连声说道:“这人我看是个有几个子儿的,你去翻一翻。”
那小弟看上去还有些胆怯,他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又咽了口口水,轻声说道:“老大……那人可还没死呢……这去翻……”
那老大瞪他一眼,冷哼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你还怕这个?还想不想吃饭了?”
这乱葬场虽说大多数葬的都是穷人,可是混乱之地不同,混乱之地的乱葬场是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这里的人大多都是穷凶恶极之人,身边也没什么亲友,一旦死了便是所有的身家家当都交代在这里了,而翻尸体这一行,也经常能捡到不少漏子。
那身高马大的老大先是唾弃了一番自己身边的人,便大摇大摆的踩着别人的尸体朝着这边走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褚冥砚的脸,又冷笑道:“竟然长得还不错,若是还活着,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那些女人们可最喜欢这种调调了。”
在混乱之地之中,没有法律可言,什么事情都可以做,这买卖人口的事情屡见不鲜,现在换了个新城主,倒是收敛了一些。
他伸出手,在褚冥砚身上轻轻掏了掏,飞快的便掏出了一个锦囊,纵然锦囊已经沾满了血污,却还带着淡淡的香味,上面更是绣着精美的花纹,他嗤笑一声,刚想打开,一双满是血污的手便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垂头看过去,便看见一双嗜血又满是逼迫的眼神,他脸上满是血污,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经过了千万人的战场,便出现在了这里。
那老大被这威慑的眼神吓得略微有些哆嗦,但紧接着他便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又挺直了腰板,说道:“你都是个要死不活的人了,还这么执着干什么?把这值钱玩意儿给哥,哥还能帮你花一花。”
那小弟早就吓得退后两步,他今天是第一次来捡尸体,没想到竟然就碰见一个活人,又是个看起来不好惹的活人,让他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那老大说完之后,便用力的甩了甩手,却讶异的发现,那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指却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他真个手臂都拧断了一般。
明明这人已经伤成这样,完全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了,怎么还有力气抓住他?那老大颇有些奇怪,看了一眼手中的锦囊,隐约能够摸到锦囊里面的东西似乎是女人的首饰……
褚冥砚神智逐渐清明,不过是抓住那人的动作,便让他浑身都有如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的可怕。
他也终于回想起现在的情况,那日里他被人陷害,不仅有傅容景的人,还有自己军中的人。
是他太过大意,没想到齐文轩竟然如此不顾大局,让人在战场上对褚冥砚出手,要知道,若是那一战输了,影响的可不只是褚冥砚一个人,还有整个大齐。
后来他奄奄一息,受了重伤,浴血奋战,却还是逃了出来,他误打误撞竟就跑进了混乱之地,虽说同混乱之地的城主并不相识,但他还是打算试一试,便去了城主府,想让人通传一声,只是还没见上面,便失去了意识,或许是别人以为他已经死了,便直接扔进了乱葬岗。
褚冥砚从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他对自己的身边人一向信任,后背自然没有过多的防备,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是……齐文轩竟然将对付他比对付大周看的更重要。
倒真是高估了他啊。褚冥砚心底一沉,还好是在混乱之地中,若是在大周,那便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褚冥砚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齐,但是他能够想到,自己若是不在京中,还怀有身孕的顾云歌会受到怎样的刁难。
“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那人搓了搓手,又用力的想要甩开褚冥砚,他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从一旁随意的捡起一条棍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小爷让你死的舒服一些,也不必挣扎。”
在混乱之地的人,哪里有手上没有沾过血腥的?跟何况他跟前的人可是大家都知道已经“死”了的人,就算是杀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发现什么。
褚冥砚眼神泛着冷意,他现在筋脉寸断,武功也不可能调用,身子更是虚弱得仿佛一根稻草都能够压倒,可是……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将那个荷包拿过去。
那人见褚冥砚还是执迷不悟,他狞笑了一声,高高的扬起那根木棍,面色狰狞,朝着褚冥砚的头上砸过去。
然而,他手还没落下来,脖子上便出现一道血痕,温热的鲜血撒了褚冥砚一脸,他圆瞪着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褚冥砚,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没发出来,那棍子便跟着他的身子一起倒了下去。
褚冥砚收起了一直带在身边的匕首,匕首削铁如泥,他动作精准,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白费,迅速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他眼神泛着冷,用尽了毅力,将那人手中的荷包拿了过来,如同收起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收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