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顾云歌身上有孕,便没有让她跪下,而是给了她特权,能够站着听旨。
顾云歌也不敢做大,她微微弯下膝盖,颇有些艰难的福了福身子,垂头听着那太监宣读,没想到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内容,她不由得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那太监,脑中轰鸣一片,接下来的话却都也听不进去了。
她瞳仁微微一缩,满面的不敢置信,似乎是想要求证一般,朝着顾望之看了一眼,顾望之却不敢同顾云歌的眼神对上,他满面忧愁,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仿佛阴郁得能够滴出水来。
顾云歌又看向一旁抱着娃娃的卓清瑶,卓清瑶向来是最不会掩饰情绪的,她先是看着顾云歌怔怔的发呆,眼眶都是泛着红的,却看见顾云歌朝着自己看过来,她便连忙转过头不看顾云歌,那慌慌张张的模样满是心虚。
顾云歌心下狂跳,她想起那外边挂着的丧布,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心里却始终不敢相信,她剧烈的喘着气,眼神却逐渐失去了焦距,最后眼前一黑,直直的朝着后面倒了过去。
顿时,屋子里都乱成了一团,惊蛰顾不跪在地上听圣旨了,便伸出手将顾云歌牢牢的扶住,生怕顾云歌就这么摔倒在地。
一直在顾云歌身边的卓清瑶也是吓了一跳,她手中还抱着孩子,也伸展不开,便只能惊呼一声,还好惊蛰反应还比较快,便将顾云歌扶住了。
她搀扶着已经没了意识的顾云歌躺在一旁的软塌之上,又连声惊叫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一屋子的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乱成一团,早就有机灵的小厮飞快的向外跑去,去请大夫过来。
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顾清玄眉头紧紧皱起,他在人群之中环顾一周,将隐藏在其中慌乱着不知所措的洪儿一把抓了出来,将她拉到顾云歌跟前,沉着眉头说道:“给姐姐把把脉。”
洪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作用,她连忙伸出手细细的给顾云歌诊脉,这一诊断,眉头便越皱越紧,她呼出一口气,转身小心翼翼的对着顾清玄说道:“夫人只是急火攻心,便晕了过去,也没什么大碍,一会儿便会醒过来。”
这满屋子的人,她也只认识顾清玄这么一个人,而且来的时候顾云歌也还没来得及介绍洪儿,周围便有不少人都有些好奇的看着洪儿,不知道洪儿的话做不做的准。
洪儿没意识到周围人好奇的眼神,她又朝着顾清玄的方向凑了凑,怯生生的说道:“只是夫人郁结在心,若是这郁气解不开的话,恐怕也不大好……”
顾清玄眉头皱得更紧,刚刚松了一些的心又高高的悬了起来,他用力的点了点头,满是担忧的眼神便看向了顾云歌。
本来想将这个消息瞒到顾云歌生了孩子之后再告诉顾云歌的,没想到……皇上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仿佛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顾清玄已经死了一般。
其实顾清玄的死,对于齐文轩来说没有一点好处,可是齐文轩却还在沾沾自喜,只觉得自己除掉了头等大敌,将来的皇位便可以安坐无忧。
然而,事情哪里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前有豺狼后有虎,若是没了褚冥砚,这国家边关由谁来守护?
这是朝堂之上略有些眼力见的人都看得明白的,可是大家都在装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应和着齐文轩,这样的朝廷,当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顾清玄眉眼之间满是沉色,他微微垂下眉眼,忽然叹出一口气,他完全没想到……褚冥砚竟然会就这么去了……
在这混乱的场面之中,有去服侍顾云歌的,也有还在原地跪着的,大多数人的脑子都已经乱成了一片浆糊,能够清醒思考的,大约也只有顾望之一个人了吧。
顾望之满面愁容,他眼角已经满是皱纹,那一道一道深刻的皱纹,就像是刀刻的一般,充满了沉重感。
他面对着圣旨在的方向是,ui然知道这是齐文轩故意选在这时候将这道圣旨颁布下来,却还是不得不跪倒在地,朝着眼前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个头,又恭恭敬敬的伸出双手,将圣旨接了过来。
这道圣旨时候颁给顾云歌的,方才兵荒马乱的,谁都没有听清楚圣旨的内容,也就只有顾望之听清楚了,他心里一清二楚,齐文轩这是……完全不想放过顾云歌啊……
顾望之接过圣旨之后,那颁旨的太监似笑非笑的冲着乱成一团的大厅之中看了一眼,便甩着拂尘冷笑着转身离开。
顾望之知道他现在心中肯定不爽利,可是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顾望之已经没有办法去顾忌别人了。光是将家中的人安顿好便要花费一番功夫,更何况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
顾望之命人将顾云歌抬起闺房,又让人去将温太医请过来之后,这才独自站在大厅之中,他手中捏着那道明黄色的圣旨,看起来背影带有无尽的落寞之意。
他身影一点一点的佝偻了下来,又垂头看向手中的圣旨,一点一点的将圣旨展开,用颤抖又悲凉的声音宣读着圣旨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宁王战死沙场,其情可恤,特追封为战王。安宁王妃新婚燕尔,年纪尚轻,朕心怜之,特封为郡主,封号清歌,今后婚嫁自由,不受拘束。”
他念着念着,忽然又笑起来,那笑容带了无尽的沧桑之意,他双手无力的垂下来,抬起眼睛看着天花板,笑着笑着,眼角却掉出几滴泪来。
齐文轩这是……不让顾云歌给褚冥砚守寡啊……他要逼顾云歌嫁人,按照顾云歌的性子,岂不是就是逼她去死吗!
“父亲……”顾清玄慢步走过来,方才太过混乱,他也没听见圣旨上的内容,这会儿见到顾望之的脸色,便知道那道圣旨上定然不是什么好内容。
他心底沉了沉,迅速走到顾望之身边,抿着唇一言不发,轻轻的将那道明黄色的圣旨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