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光刺入眼帘。
范冲的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这突入而来的光线刺的慌了神。
在黑暗的地方呆的久了,突然而来的明亮让他没办法适应,以至于他看到沈青弦时,仿佛她的身上都是包着一团火,整个人都是发着光的。
沈青弦将被褥掀开,又在手中捏了捏:“别哭这么惨啊,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以后你有喜欢的姑娘我帮你追!”
说完想了想又立刻改口:“喜欢的男人我也帮你追!不过楚拓风不行,那是我的,不可能让给你。”
方才的安静仿佛就像是在做梦。
眼前的女人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范冲明明都觉得自己已经被推入地狱,却又被人生拖硬拽的还了阳一样。
屋内的蜡烛还在燃烧着,方才他点了三根,此时一根不少。
仿佛之前在被子里思索的一切都不真实,只有现在才回到了现实世界一般。
“你,你要做什么。”
范冲懵懵的发愣,他不理解沈青弦一个本该志得意满的胜利者为什么会过来说这些。
此时的情况完全是他不曾想到的,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墙倒众人推的准备。
在方才的被褥里,他已经看到了自己过街时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被人丢烂鸡蛋的场景。
瞧见了沈青弦与楚拓风站在远处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避之如弃履。
已经猜到了沈青弦会面露冷笑,冷眉嘲讽骂他恶心下贱的光景……
范冲以为,今日之后,他的后半生便会生活在泥里,无论是尊严还是脸面都会被万千人踩踏。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在这时候拉一把,似乎还有……
一个拥抱。
拥抱!
范冲直接从床上弹得坐了起来。
男女之别,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你方才做什么!”范冲几乎是吼出来的。
沈青弦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扯被子啊!”
被子有些地方被范冲压在身子下面,她想把被子扯开,难免得用些力气。
谁知道一个脚滑,人倒了上去,不过还好自己用手把床板撑住了,两个人才没贴在一起。
只是,稍稍靠近了一点。
“滚!滚出去!”范冲觉得沈青弦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明明方才他已经心如止水了,偏偏沈青弦只用了三言两语便激发了他的怒火,让他忍不住的就想指着这个女人的鼻子破开口大骂:“滚,这里不需要你,你别碰我。”
沈青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屁话!
她哪里碰他了!
还好楚拓风不在这,若是在门口听见了什么,怕是又要误会她对这个男人做了什么!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一天天的冤枉人,我怎么滴你了我!”沈青弦嘴角颤了颤,亏她还觉得自己对不住,进来准备安慰这男人两句。
谁晓得这范冲精神好的很,刚掀开被子就能对骂了。
不过话说回来,方才声音如泣如诉的模样还是沈青弦第一次见,与之前所见的范冲真的完全不同。
“滚!!!”
那声音大的仿佛能天都炸裂,就连住在隔壁院子里的宋婉容都被这声“滚”吓了一跳,幽幽的穿好了衣服准备过来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谁晓得还没进院子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人楚拓风,只能低头道:“王爷,里面。”
楚拓风今日的表情看上去恨不自在,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咬牙道:“无事,里面拌嘴而已。”
宋婉容与范冲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何时见过范冲脾气这么大!
刚伸着脖子一看,就见到沈青弦被人强行用胳膊推着撵出了屋子。
看不到屋里人适合模样,就看到屋里男人没有穿外衫,一节里衣的白色袖子随着推沈青弦的动作露了出来。
宋婉容倒吸一口气,瞥了楚拓风一眼,“王爷,这……”
他知道楚拓风和沈青弦有非比寻常的关系,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衣冠不整的在屋里,他就不做些什么?
谁知道楚拓风现在的表情十分诡异,生气又说不上生气,羞也不是羞,反正看上去就别别扭扭的,怄着火,语气中戴着一股烦躁:“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现在范冲就算是脱光了衣服站在沈青弦面前楚拓风都不觉得他们会发生什么了。
这个男人是个断袖!简直荒唐!
沈青弦骂骂咧咧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对着里面的人翻了个白眼,不甘心的掸了掸衣服:“好心当做驴肝肺,以后躲在被子里哭的时候别说没人来安慰你!”
楚拓风见沈青弦出来一把抓住了沈青弦的手,那动作急切又狂躁,仿佛只有抓着沈青弦的时候自己才是干净的,是正常的。
“怎么样。”
沈青弦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事,好得很,你看他还有心情跟我吵架呢。”
楚拓风皱眉,“谁问你范冲怎么样了,我问你凝神丹的事。”
“……忘了,”沈青弦一看到范冲在哭,就什么都忘了,脑子里全是以前看过的男男恋爱小说,哪里还能想到凝神丹的事儿。
尴尬的摆了摆手,“不过今日这一闹,范冲应该不会再对宋婉容做什么,毕竟你都表了态,他知道自己怎么做都没戏。”
楚拓风脸色有些难看的点了点头,仿佛心有余悸一般,攥了攥沈青弦的手:“回去吧,该休息了。”
沈青弦点了点头。
他们这边算是处理了一件事儿,只是住在偏远客房的那个男人,这一夜心中并不平静。
范冲怔怔的躺在床榻上望着天花板。
他没有点着灯睡觉的习惯,但这一刻他怎么也不想熄灭蜡烛。
脑子里全是被掀起的被子,和那瞬间陷入黑暗的恐惧。
但相对的,脑子里也全是沈青弦帮他掀开被子时那带着一束光的场景。
输了……
他彻底输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沈青弦这个女人有多适合楚拓风,甚至还觉得这个女人擅攻于心计,故意在他面前示好。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有着一种其他女人都没有的特别。
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范冲觉得自己就此死掉也无所谓,反正一切都结束了,他所有的人生都不值得。
可就在沈青弦出现在他目光中的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荣耀又再次显现在他的眼前。
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是只是一场梦。
“沈青弦,你可真心机啊!”范冲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明明沈青弦就是在因为他对楚拓风表态的事情而笑话他,但那个表情却不像是嘲笑,更像是一种玩笑。
明明这是对他而言最为重要的事情,但在沈青弦嘴巴里却说得很轻,甚至还说要帮他再找别的男人或者女人。
“沈青弦,你是想策反我吗?”
范冲目光怔怔,心里不是滋味。
气自然是生气,气的他恨不得抓着沈青弦的衣领告诉她不要随意开玩笑,她一个不懂他的人没资格笑话他。
当时气的恨不得踹沈青弦两脚,恨不得抓着沈青弦丢到楚拓风面前,问问楚拓风为何找了个这么畜生的女人。
可现在反复一想,却又是没那么生气了,甚至想笑。
那一刻,他所有的目标都没了,什么都不想做,觉得自生自灭就是好的。
但沈青弦却带了一束光,点了一把火。
他一个自认为自制力还不错的男人,情绪还是被沈青弦给带跑了,生气过后,似乎一切还没有那么绝望。
范冲从枕头下拿出一颗丹药来。
那是沈青弦给他的凝神丹,他当时确实想毒死宋婉容来着。
不过好在他做事谨慎,并没有给整个凝神丹下药。
当然,他也没想到楚拓风竟然这么快就有所察觉,索性他丹药藏的及时,并没有被他们给找到。
“沈青弦……”范冲看着那颗丹药,轻轻的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随后坐起身子在一旁悬挂的衣服中翻出一个荷包来,将丹药小心翼翼的放在荷包中,笑了笑。
“也罢,大风吹过,就重新开始吧。”
回到客栈。
沈青弦极为嫌弃的推了推楚拓风。
“王爷,我突然想起来了,你出去的时候是不是没换衣服?之前那碗粥泼在你腿上现在都干了,没洗就别凑过来!”
楚拓风轻笑:“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嫌弃了?”
“脏这种事情,跟过不过门有什么关系。”沈青弦瘪了瘪嘴:“再不洗,身上就该臭了!”
贵族的衣服都会用花朵药草做香薰,除非大汗淋漓后闷了许久不洗澡,要不然身上断然不会臭的。
楚拓风被她推壤了许久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的脱了衣服,进了浴桶里:“要不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