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日又起不来了。
沈青弦捏着仿佛断掉了一样的腰,在日出时像一条死鱼一样趴在了床上。
“节制!节制两个字懂不懂!”沈青弦愤懑的握拳锤了锤枕头,还真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响都不带响的。
楚拓风坐在桌边将一整壶茶全都灌入了口水。
“你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敢用这种语气挑衅为夫。”
楚拓风故意突然放下茶壶冲了过来,沈青弦下的身子一抖,往内侧缩了半分。
楚拓风被逗得放声大笑,这女人明明有时候胆子很大,什么都敢顶撞,但就是不经一吓就会现出原形。
“纸老虎。”楚拓风用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光着上半身靠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沈青弦这才发现,楚拓风原来是在拿他取乐,“你戏弄我!!”
楚拓风挑眉,大方承认道:“就是戏弄你又如何?但你方才怕什么?怕为夫再来一次吗?”
沈青弦被他说的窘迫不已,咬牙将脸闷在了枕头上,声音闷闷的从枕头里渗出来道:“幼不幼稚!”
“对付你不需要太高明的手段,有用就好。”楚拓风笑着歪头看了看床上趴着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沈青弦身上似乎有一种很特别的吸引力。
若不是方才小二敲门说外面有他的信件,他一定不会停下,必然要让沈青弦晕在他怀里才好。
“是谁的?彭威猛?”沈青弦揉着腰,从枕头间露出一个不太甘心的眼睛。
楚拓风拿着信回到了床上,发烫的右手覆盖上那个细软的腰肢,一边轻轻的揉动,一边神情严肃道:“不是,是辰肃。他们提前到赫州城了,只是路上出了点岔子,两人都受了伤,现在他们都在官驿休息。”
沈青弦目光一紧,伸长了脑袋跟着看那封信件,“果然如你所料啊,皇上不会在京城附近派人袭击,而是会在赫州城附近安排杀手。”
官逼民反,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
“那辰肃和阿青怎么样?”沈青弦有些担心的问道。
楚拓风将信件合上,点燃了蜡烛,燃烧殆尽。
“两人都有所防备,虽然受了伤但也不足矣致命,辰肃还有能力写信,应该伤的不重。”他再次回到床边时,脸上的阴霾又深了几分,“这次他们之所以会被袭击,还是因为他们顶着你我二人的身份这才被人追杀。所以在凶手还未解决后患之前,我们还不能以真身份示人。”
“让辰肃和阿青帮忙担着危险,你们就不怕他们出事吗?”到底是相处了这么久的伙伴,沈青弦就算再铁石心肠,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可楚拓风却不这么认为,淡然抬头道:“侍卫和贴身丫鬟的职责就是保护自己的主子,这是他们该做的。如若有必要,他们会被随时放弃。”
沈青弦一时语塞,却又找不出错来。只是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似乎觉得有些不真实。
并不是觉得冷血的楚拓风不真实,而是之前那个与他温柔相对的楚拓风不真实。
但细细一想,楚拓风不本来就是这种人嘛!
从不无条件的相信,从来不交付自己的身心。
对待彭威猛如此,就连对待二十年交集的辰肃亦是如此。
这一瞬间就连沈青弦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能力让楚拓风敞开心扉了。
亦或许,在楚拓风眼里,他和辰肃是一样的,可以成为好的伙伴也可以成为一枚棋子。
“怎么?”楚拓风双目有些低沉的回头看了沈青弦一眼。
沈青弦连忙摇了摇头,微笑的神态显得有些不自然:“没什么,腰疼。”
楚拓风正在给她揉着腰的手顿了顿再次调整了力道,稍稍加重了一些力气。
明知道有人在给她按摩,沈青弦却一个转身,变成了面朝上的姿态。
“我困了。”
楚拓风有些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穿上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本就是大雪隆冬,他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的模样更显的萧瑟了几分。
官驿门口,楚拓风看着那团团围住的官兵,露出了冰冷又让人胆寒的笑容。
看样子他们确实住在里面了,这几日的赫州城注定是不眠之夜。
“听说了嘛,北王来赫州城了。”路上的小摊贩永远都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那一批人,瞬间在市集上传开,引来一群人欣喜激动。
“咱们赫州城多久没来过大人物了!不够好端端的北王为何会来赫州城这种小地方?”
“咱们北王英勇神武,估摸着找人记恨了呗。”
“哟哟哟,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这可是掉脑袋的!”
楚拓风冷目轻笑,这其中的事由就连市井小人都能猜到,朝中诸位又如何能不知。
只是那些官员揣着明白装糊涂,口头上说跟他站在一条线上,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为求自保,多的比谁都快。
好在楚拓风从未信任过那些人,所以从一开始,他也不过是将这群人当作临时的棋子而已。
只有抓住软肋才能完全控制一个人,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道户部侍郎贪墨却并没有告发的缘由,至少到现在,朝中六部,全是他的耳目。
刚回客栈,文府的小厮便亲自赶了过来在门口等着楚拓风,“贺公子,贺公子大事不好了啊!”
楚拓风淡薄一笑道:“何事?”
“这北王突然来了赫州城,都知道北王雷厉风行,做事极为缜密。咱们干的可都是灯下黑的活儿,这一招就算圣上来了都管用,可在北王面前却不好使啊。”管家急的跳脚。
楚拓风心中一乐,反而打趣道:“北王来了如何不好使?”
管家摇摇头,无奈道:“您是京城人岂会连这些都不知,北王向来严厉,据说就是自己府中的下人都查了个严严实实,别说什么灯下黑了,北王就不点灯!完全就是太阳!到处都是光,咱们这生意怕是要做不起了。”
就在这时,沈青弦突然穿好了衣服从楼上下来,带着几分倦懒和薄怒,轻轻抚了抚耳畔的碎发道,“这也太看得起北王了吧。”
将这个变态形容成太阳,还真是会拍马屁。
果不其然,这个男人正乐着,直到沈青弦赶过来,说了句拂了他脸面的话,楚拓风这才沉了沉脸,略带深意的看着他。
管家眼中一喜,饶有期盼的跑了过来,望着她,“贺夫人此话是何意?”
沈青弦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生气,也懒得看楚拓风,而是歪着身子靠在柜台上小声说道:“还请转告给文老爷,让他放一百二十个心。别忘了我家夫君是户部尚书安排下来的人,户部尚书又是北王的人,若北王眼皮子底下真没黑的地儿,你以为尚书和我夫君能安然无恙到今日嘛?”
管家一琢磨,“言之有理啊。”
沈青弦轻笑,“那是!我夫君在京城行走这么久,与王爷也是打过照面儿的人,还上北王府做过客呢!别说等下黑了,要我说啊,北王眼下哪儿哪儿都黑,也就眼珠子那一块敞亮,只够看着自己府里人。”
管家被沈青弦这么一安慰,格外乐呵,脸上笑开了花。
反倒是楚拓风听她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嘴角也不由颤了颤,实在听不下去的打断道:“他也没你形容的这么差吧。”
楚拓风知道她这般反常一定是在生气,却不明白沈青弦为何会莫名其妙的生气。
以至于他们二人此时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听沈青弦说话,就更为阴阳怪气了起来。
“北王怎么样,夫君应该比我心里更清楚吧。”
沈青弦别人深意的看了楚拓风一眼,还故作乖巧的笑了笑,但眼里哪儿有半点喜乐之意?
仿佛在说,气死了!就要气死你!
“所以啊,还请文老爷不需要担心,按照计划照常进行就好,没必要这般胆战心惊。”
沈青弦一席话,让管家顿时刮目相看。之前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和自家小姐一样不过是谈生意时带出来的花瓶,毕竟多个女人好办事,很多人都会为了讨女人欢心而答应合作。
但此时管家才明白,这个女人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怪不得贺公子如此年轻有为了。
“贺公子,您可娶了个贤内助啊!”管家浑然不顾沈青弦昨日才和自家小姐闹了矛盾,只要能解决老爷眼下的难题,那可就是活菩萨。
毕竟在他们文家,亲情哪有地位和金钱重要。
管家的一番夸赞,让楚拓风心里更不是滋味,见沈青弦转身要走,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皱眉道:“要去哪里。”
“方玉卿和方玉娇兄妹现在跟了我们,总得给他们置办两件像样的衣裳吧。要不然这个冬天都熬不过,估摸着得冻死。”
沈青弦虽然望着他,但眼神却带着轻微的闪避。
这说谎的模样又岂会逃过楚拓风的眼睛,他目光深沉,关切的警告道:“别做危险的事,现在赫州城并不安全。”
“放心。”沈青弦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她不是活菩萨,但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阿青和辰肃是因为他们才受得伤,若她浑然不顾他们,她的良心也决议不会安生。
但方才楚拓风的那一抹担忧,也让她的气消散了大半,本来想直接不理他走掉的,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小声道:“别担心,我会在日落前回来。”
那管家捂着嘴偷笑道:“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这就给我家老爷回个话去。”
沈青弦对着管家点了点头,也走了出去。
楚拓风有些疲累的回了房,刚准备脱了衣服睡下,却在床脚边看到了一个之前没有的小包裹。
一打开,脸色骤然大变。
“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