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弦举止优雅,即便出现的有些突兀,却并不会惹来众人的反感,反而还突然将再做的众人惊艳了一吧,各个伸长了脖子,企图能将这个美人的模样瞧得再仔细些。
文丝丝本想让她丢人现眼,可一见她抓住了看客的眼球,瞬间气的牙齿咯咯响。
贱人竟然这么能装!
明明是个浪荡货色,竟然上了台还能装出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早知道就换个法子来羞辱她了!
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
文丝丝想看沈青弦表演做戏,那沈青弦就一定作个够!
沈青弦知道自己上了这个台子,文丝丝便不会让自己这般轻易的走下去。
所以她的步子也没有急匆匆,反而优哉游哉,带着几分温良端庄,眼神随意又自己。
即便如此,文丝丝安排的人还是害怕她跑了,就更赶着投胎似的匆匆上台。
迎面而来的司仪将她的去路赌的死死的,让她不得不站在原地,脸上还一副“还好赶上”的模样。
楚拓风的眼神瞬间眯了起来,眼底是猜不透的深意静静看着台中央,本是扬起的嘴角却慢慢放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骇人的冷峻。
“贺夫人,乐师们已经准备好了,乐声一起,您便可准备准备舞蹈。”
楚拓风的眉头轻轻抖了一下,眼底的冰冷越来越深。
他知道沈青弦是个能偷懒就绝对不会给自己找累的女人,这次的上台表演,绝对不是沈青弦的本意。
楚拓风眼角的余光扫了文丝丝一眼,看到文丝丝那得意的坏笑,楚拓风的双目见更显现出嫌弃之色。
“慢着!”
沈青弦抬眸一瞟,虽然面对着台下众人,但她的眼神却瞥着文丝丝与她争锋相对。
她这一喊停,台下的看客自然就不乐意了。
哥哥都翘首以盼,等着美人献舞呢,此时耽搁了时间,他们又岂能乐意?
“怎么,贺夫人是准备反悔么?”
文丝丝咬牙跳了出来,她以为沈青弦是想解释自己并非为了舞蹈而上台,所以文丝丝不想给她这个辩解的机会,不等沈青弦开口,文丝丝就赶着说道:“贺夫人,我们文家虽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在赫州也好歹称得上大户。你就算是京城来的夫人,到底也只是个妾室,我们文家还是讲就规矩的。”
文丝丝此话一说,台下顿时哗然。
妾?
这个看着比文家大小姐还要体态端庄的女人竟然是个妾室?
谁这么好的服气竟然娶的了这等妾室!
沈青弦端着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眼神一眯,不急不慢的问道:“文小姐此话何意啊?”
文丝丝冷哼:“今日是我娘亲的三十六大寿,你既然说了要上台,现在却又反悔,岂不是故意将我们文家的脸踩在脚下?我们文家又岂容你一个妾室随意践踏?贺夫人可别太过分!”
表面上说的那叫一个恶狠狠,实则内心得意,昂着脑袋的动作别提有多骄傲了。
沈青弦咧嘴一笑,那梨涡处的一点好似三月桃花,立刻将众人心里的寒冷驱散了许多。
她微微抬头,声音平稳又恭敬道:“文小姐多虑了。既然我已经上了这个台,又岂有不舞的道理。只是方才司仪说的匆忙,我不过是想问问,乐师给我准备了什么曲目罢了。”
文丝丝眉头一颤!
眼里大惊!
什么!她竟然主动说承认要献舞?
不会!这太不对了!
文丝丝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可是人已经送到了台上,她想要改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况且司仪这些已经早早就安排好,现在想要在重新安排也没这个机会。
司仪躬身行礼道:“听闻后面贺夫人擅长潋滟芳枝曲,所以乐师准备的也是此舞。”
这反话算是印证了沈青弦的想法。
感情是文丝丝想要在楚拓风面前将她比下去,所以特意选用的同一首曲子。
台下的看客亦是兴奋了起来,两个美人不禁打扮相同,现在还表演同一个曲目,这分明就是打擂台啊!
各个铆足了劲儿伸长脖子,就怕错漏一丝细节。
沈青弦咬牙一笑,算盘打得很好,只可惜文丝丝针对错人了,她可没这么容易对付。
沈青弦对着司仪还礼:“麻烦转告下乐师将曲子前后两段演奏的再缓慢些。”
正处于慌乱的文丝丝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松口气。
什么啊!
原来真就是个花架子。
《潋滟芳枝曲》的前后两段本就平缓,就这还要再缓慢,可见就是个笨手笨脚的傻子,也不怕看客睡着么!
可惜文丝丝这个心还没完全落下,就被沈青弦的一句话刺激的再次紧了起来。
“中间鼓点部分再加快一拍半。”
平静而淡然的一句话,惊的文丝丝浑身一抖,差点一个没站稳就栽倒在椅子上。
什么!
加快!
她疯了!
这中间的苦点本就快的好似奔雷疾电,就连她演奏起来都已经跟不上,若是再加快!
文丝丝趔趄一晃,不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能跳出这么快的舞步!
台下的众人虽然不懂舞蹈,却也看的出来方才那段鼓点已经急促不像话,本就不是苍月女子擅长的节奏,现在台上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妾室却要刻意加快……
输了还好,最多嘲笑两句,若是真将文小姐比下去,她就不怕得罪人吗?
文家在赫州可是不好得罪的,若是得罪上了,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青弦才不在乎文家的势力呢。
反正她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文家的官儿再大能大过楚拓风么?
沈青弦故意给了文丝丝一个挑眉得意的表情,只是那表情藏的好,只有他们二人才能看见。
楚拓风本因为文丝丝的耍心眼而脸色严肃。
可现在沈青弦不禁应下,反而还可以做出了攀比进攻的姿态,这反而让他又产生了几分好奇。
当初她在红炉会那一日的舞蹈本就足以惊动天下,楚拓风以为那是她的巅峰,却没想到还有更离奇的。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沈青弦能感受到楚拓风那份灼热的期盼。
她对着楚拓风欠了欠身,露出了半分讨好,又半分俏皮的笑意。
这一笑,台下的公子们心凉了半截。
感情是贺风公子的妾室!
贺风公子青年俊才,他们是比不过咯!
丝竹声从幕后缓缓响起。
这一次的舞蹈与上一次的不同,上一次沈青弦因为许久没有听过那首曲子所以忘记了调,故意等了一段才随着节奏起舞,谁知本是一个失误却因为她后续舞蹈的出彩被当做了刻意设计,以至于文丝丝方才模仿也等了一段。
可现在……
她才没必要等。
随着第一个缓慢的音节弹出,沈青弦本是略微蜷缩的身子顿时舒展,一抬脚,一弓足。
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跟带着磁铁似的,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就连文丝丝也不例外。
明明是极为缓慢的前段,明明是柔软纤长的衣裙。
却在沈青弦的舞动下没有半点慵懒之感。
那妖娆的身姿看似随意妩媚,却每一个抬手挥臂都带着极为充盈的力度。
之前落在沈青弦头上的梅花瓣也因为她的舞蹈而飘落,却在梅花还未落地的之时,随着她的一个抬脚,再次飘起,一个舒展的伸手,花瓣落入掌心。
楚拓风的目光呆了……
她从未想过一个舞蹈竟然能跳出这般的花样。
苍月舞姬何其多,他身为王爷平日里观赏的歌舞也不计其数,但没有一个人能和沈青弦这般抓住他的眼球。
这还只是缓慢的部分就已经跳的这般有劲儿,那中间的那段鼓点可不得把人跳虚脱了!
不只是楚拓风这么想,在场观看的所有人都这么想。
按照这个力度下去,说不定舞没有跳完,人已经倒下了。
可沈青弦从来就不按常理发牌。
他们都以为她会铆足了劲儿的再次展现奔雷之景。
可就在鼓点的前一个打住。
就像是一盆汇聚的万千力量的水,在那一瞬间泼了出去。
只是一瞬间的冲击,而下一刻,是点点水珠,轻轻落地。
“怎么会!变柔了!”文丝丝怎么也不敢相信,在这么用力的爆发后,竟然是突然而来的柔和,这怎么能接得住后面的鼓点!
但下一秒,沈青弦就用实力告诉他们,她可以接得住!
身姿是揉了,那手那胳膊那脖子那腰肢,都好似纤细无辜的柳枝,随风摇摆。
但她的脚步却随着极快的鼓点在台中以弧线的姿态垫脚走出了小碎步。
想极了仕女图中那些急匆匆赶路的女子。
加快后的鼓点不像奔雷,更像是破阵!
战场上的恢弘不一定非要是铿锵有力刀剑碰撞,也可以是在浴血时脑子里闪过的思绪万千。
可能是担心自己回不去,也可能只是在四溢挥洒。
可能是害怕紧张,也可能适合一腔热血汹涌澎湃。
这些思绪,看似冲突却极为合理。
沈青弦就是要用她的柔和步子的快表现出破阵时的心里冲突感。
明明这般违和的动作却并不怪异,反而让在座的所有人心跳加快,紧紧握拳,神态也跟着紧张起来。
楚拓风攥紧的手心重重的压在桌子上,目光盯着沈青弦,眼睛一眨不眨。
就连他都忘了,这不过只是一个表演。
他此时脑子里闪过的,没有皇家之间的勾心斗角,没有平日里的琐事烦躁,只有当初他领兵征战时的激动与紧张感。
这个女人总在给她惊喜!
看来沈青弦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有意思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