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娘……是南地那边的人?”耶律高八低声问道。
嫤娘的脑子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凭她扮成了什么模样儿,但最终,耶律高八果然还是怀疑上了她。
在那一瞬间,嫤娘急中生智,面不改色地说道,“莲娘是个无根之人……南边,倒是无缘一去。”想了想,又道,“说不定将来能跟着贺郎去南地看看,倒也不错。”
耶律高八听她声音粗哑沉重,便疑惑地问道,“你的嗓子……”
“……前些日子遇到些糟心事,嗓子是哭坏的,以前我的声音也不似现在这般。”嫤娘坦然答道。
耶律高八见她始终坦然大方的模样,不由得有些踌躇。
“莲娘,你……”他犹豫再三,仍开口说道,“你……可曾有什么亲属在南地?或是姓丁的,靠近象郡那一带的?”
“象郡是什么?”嫤娘心里怦怦狂跳着,但面上却现出了奇怪的神色。
耶律高八摇头苦笑。
“没事了,你早些歇着吧,贺先生……想必呆会就过来了。”他似疲倦万分地说着,还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处。
嫤娘“哦”了一声,爬上马车。
这一回她长了些心眼,爬上马车的姿势显得格外笨拙和粗鲁。
嫤娘一进了马车,便立即用薄毯将自己裹住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儿正怦怦狂跳着,这个耶律高八为什么这么难缠?她都已经改变了这许多,照镜子的时候,她连自己都不大认得了……那他到底是凭什么认出了她的?
在那一刻,嫤娘只觉得自己涔涔地出了一身一头的冷汗……
最最可怕的是,耶律高八似乎还一直站在她的车厢外面,并没有离开?
她裹着薄毯缩在车厢的角落里,心跳如擂。
半晌,她才听到了从车厢外头传来的一声沉重叹息,“丁氏……芙妲……”
又过了许久,耶律高八终于走了。
只是,他步履沉重,仿佛累到了极点,又倦得不行,一步一步……都是拖着步子的走。
嫤娘惊得又出了一身冷汗。
待到田骁回来时,她才刚刚睡着……他一动,她立时就惊醒了。
“怎么了?”田骁立刻追问道。
嫤娘这才知道,直到这时,她额头上仍然还残留着些许冷汗。
“方才……遇到了耶律高八,”她紧张兮兮地说道,“他可能还是觉得我面善,就多问了几句……不过,应该没事。”
田骁一怔。
他嘿嘿冷笑,这个耶律高八,倒也痴情!
嫤娘有些捱不住,低声问道,“二郎,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走?”
“暂时走不了。”他亦轻声说道,“萧诺敏不大好了……我得想法子先吊住她的命。”
“她,她真的……”嫤娘顿时紧张了起来。
想不到,事情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田骁也进了车厢,将她拥在怀里,咬着她的耳根子说道,“我想了又想,总觉得……这个和亲公主,只能让咱们的人顶上。换了旁人,哪怕大罗金仙下凡,医好了萧诺敏,这萧诺敏也是个麻烦!”
嫤娘一怔。
她细细分析着他的话。
——他的意思,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萧诺敏,所以……萧诺敏定是必死无疑的了?那么,把和亲公主换上自己人,这……
想想也对,其实再也没有比萧诺敏更适合当和亲公主的人了。因为放眼辽国,恐怕还没有哪个贵女像萧诺敏一样,能作到如此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步。
可问题就是,萧诺敏快死了……
所以这个继任人选,就成了大问题。
站在宋国的角度,既然阻止不了辽国与西夏李继迁的联姻,那就最好永久性地破坏这门婚事啊……
所以,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让这场联姻彻底变成败笔?
——揭露萧诺敏未婚先孕、又小产了的真相?让李继迁戴好了这顶绿帽子?可李继迁既然向辽国求了婚,恐怕他更看中这门姻亲、所以并不在乎到底是谁嫁了他吧?那么萧诺敏未婚先孕、又小产了的真相,很有可能让辽国理亏,从而再嫁个真正的公主过来……那就真不好了!
——直接暗杀了李继迁?这好像也不太可能……一来这李继迁是沙漠霸主,田骁以及部下皆是南将,这南将北战能立于不败之地已是难得,但若想暗杀李继迁,既怕暴露了行踪引起宋夏二国的交恶,且还不一定有办法全身而退!二来,李继迁之所以能在族兄李继捧的打压下渐成气候,恐怕还是因为,李继迁手下、以及身边都有追随的人。就算成功暗杀了李继迁,大约也会有接班人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那,二郎方才所说的,将和亲公主换了大宋的人?
——啊,这么一来,不但粉碎了辽国与西夏联姻的希望……而且,若是宋女冒充辽国公主呆在李继迁的身边,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刻黑一下辽国,以及想办法拖一下李继迁的后腿……
想到这儿,嫤娘忍不住侧过头,看了田骁一眼。
恐怕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想得出这样的法子来!
可是……
“可是,萧诺敏眼看着已经不行了,你这会子调人来……一来,可还赶得上萧诺敏的死期?以及,万一你把萧诺敏医活了怎么办?难道到时候咱们的人来了,你还活活弄死她不成?这二来,你要弄个人来冒充萧诺敏,难道耶律高八觉察不到?不妥,不妥!”说着,嫤娘摇了摇头。
“我这不是找娘子授计来了?”田骁笑嘻嘻地说道。
嫤娘白了他一眼。
话虽如此,可二郎所说的偷梁换柱之计,对宋国来说,却是顶顶顶好的事了。
所以说,还得在萧诺敏出事以前,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一筹划好……
嫤娘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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