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酣睡。
到了第二日,嫤娘还是被韦嬷嬷给唤醒的。
而由于昨天夜里睡得太好,以至于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清醒。
坐在马车里倚着车厢壁发了半日呆,直到她被嬷嬷们服侍着打理好洗漱的时候,嫤娘这才突然想起……昨天阿依慕向她示警的事来!
嫤娘急了,连忙问嬷嬷们,郎君去了哪里。
嬷嬷们并不知道。
嫤娘只得命人去叫了常顺过来,直接便开口问道,“你家郎君呢?难道今儿咱们不和大商队分开了?何时动身呢?”
常顺答道,“启禀娘子,郎君确实吩咐我等今日南下,天还没亮的时候,郎君就带着常康去前头探路了,娘子放心,郎君并没有走远,早饭前定能回来。”
嫤娘这才稍稍心安了些。
昨天还剩下些没吃完的大白菌,嫤娘教伴当们将颜色发黄的扔掉,将依旧完好的大白菌与些肉干、羊骨、以及昨天众夫人们所赠的乳酪之类的煲煮了一大锅汤、又将昨夜吃剩下的烙饼撕碎了,扔进汤里去,以及昨天收回来的野菜也被嬷嬷们洗净,先焯过了水,然后一块儿扔进了汤锅里。
当田骁回来的时候,营地里已经飘起了浓郁的食物香气。
伴当们开始分食这野菜糊糊,嫤娘也捧着一大碗野菜糊糊,坐在马车的踏板上,一面看着田骁与伴当们说说、吃吃,一面不乐意地吃着野菜糊糊。
不得不说,这野菜糊糊看起来并不好看……野菜一煮就发黑,烙饼碎被肉汤一泡也成了烂糊糊,但因为有了乳酪、肉干和羊骨的油脂与香气,这糊糊还是很可口的。
嫤娘先是心不在焉地捧着瓷碗吃了两口,想想呆会子万一有事儿……好罢,无论遇上什么事儿,饱着肚子总是好过饿着肚子的罢?于是她一鼓作气地吃完了一整碗面糊糊,然后又叫嬷嬷去给她添了小半碗,捧着碗继续吃。
田骁虽然一直在跟伴当们说话,但注意力也一直都放在妻子的身上,见她虽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胃口还挺好,不由得放下了心,继续与伴当们商讨着一会儿的行动。
众人用过早饭,田骁吩咐伴当们收拾好行李,检查马车与货物等等,他则带着人过去寻商队首领了。
没过一会儿,田骁匆匆回来,扶了嫤娘上马车,然后号令自家的商队启程前行。
跟着,田氏商队慢慢朝前行去……
嫤娘趴在车窗口,撩起了布帘子往外头看。
与她熟悉的众女眷们纷纷朝着她的马车挥手致意。
当嫤娘的马车越过了阿依慕家的商队时,阿依慕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微笑着目送嫤娘的马车离开,可笑容中却带着几分勉强与担忧。
嫤娘自然也回应了阿依慕。
她不是没有看到阿依慕眼里的担忧,但是,二郎他……他显然很清楚自家商队的处境。所以嫤娘其实并不是很担心,毕竟这大商队里,就算是有土匪……估计人数也不多,而田骁的人马,却俱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精英……
可说到底,嫤娘还是忍不住的担忧。
一旦动起手来……肯定会有伤亡,不怀好意的人,固然该死,可万一伤到了她的人,那可怎么好?
嫤娘不由得忧心忡忡了起来。
跟田氏商队一块儿往西夏的,还有两支规模稍小一些的商队结伴而同。就这样,田氏商队在前头打头阵,领着队伍慢慢往南而行。
中午时分,田骁并没有让商队停下来休息。跟在后头的两支商队也没有异议,毕竟商人们都习惯了赶路,坐在马车和骑着马儿吃点儿干粮随便应付一下午饭,那也是正常不过了的。
只是,过了晌午,田氏商队前行的速度就变得有些急切了起来。
后头的商队不时地派出伴当,策马匆匆赶到前方来询问情况;而田氏伴当们也时常策马来回奔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的,整支商队的气氛有些紧张了起来。
田氏伴当们骑了几辆马车过来,与嫤娘的马车前后相依。嫤娘挑起车窗帘子看看,认出这几辆马车里,坐着的都是同样一脸惊恐的妇孺们……而围在女眷们的马车旁的那些田氏伴当们,人人都已经亮出了兵器,且个个都是一脸的凝重。
这……
嫤娘的心顿时怦怦狂乱了起来。
再看看周围……
嫤娘估计此处应该仍是辽国地界。和辽国其他的地方一样,这儿到处都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只是,这儿有个难得的矮坡,所以伴当们将女眷们的马车都往这矮坡后头赶,应该是想借地形来保护一下女眷。
韦嬷嬷和崔嬷嬷两个,一人坐在马车里陪着嫤娘,手里还拿着一把钢刀;另一人则坐在马车跟前,竖起了特制的两块木板,整个人都缩进了木板之中。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嫤娘屏住了呼吸。
四周变得寂静无事……
她隐约听到了得儿得儿的马蹄声急切地响了起来,似乎还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
近了,近了!
这些声音越来越近了!
那,那是大商队中的某些有心人追了来?他们起干什么?
嫤娘不由得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伴随着那些噪杂的声音越来越近,嫤娘听得出,自己这一方的人似乎开始了反击?
顿时就有人叽叽呱呱地叫喊了起来,嫤娘也听不懂……在这条商线上,行脚商人们无外乎是辽人、回鹘人、波斯商人等等。
嫤娘聆听了一会儿,仔细分辨,感觉这些喊话的人,有点儿像是波斯商人的口音?
她恍然大悟,想起这次跟在自家商队后头的,正有一支小型的波斯商队……难道说,从大商队里追出来、意图对自家商队不轨的,也是波斯国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