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侍女巴雅尔果然奉了嫤娘之命,去了韩德让的府上,将嫤娘的意思转达给了张氏。
——张氏客气地回绝了,托巴雅尔带话回来,说她改天再亲自过来向丁氏芙妲赔罪。
巴雅尔便又回来复命。
其实这事儿已在嫤娘的意料之中。
此时她正指挥着武嬷嬷摆晚饭,听了巴雅尔的禀报,不由得看着田骁笑,说道,“听听,你的如意盘算落了空!快想想如何补救才好!”
田骁哈哈大笑,“起初你也不想去的,难道不是?”
嫤娘一怔。
二郎说得不错,萧宝音一个小小女孩子做生日,与她交好的,也必定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她去做什么呢!虽说萧宝音家里也应该有些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眷,可自己和那些人也不熟悉,本就不耐烦来往……
那,二郎说得不错,连嫤娘自己都不想去,何况是张氏了。
可二郎他……
她抬头,看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忍不住暗自思忖。难道说,张氏也会像她一样,最后还是决定要去?
那么,谁能左右张氏的决定呢?
是韩德让的寡母?还是韩德让本人?
不,应该不会是韩德让的寡母。嫤娘见过那个老妇人,虽然年迈,却是个热情、泼辣又能干的辽国女人,也确实在人前经曾流露出看不上张氏的模样儿。所以,直觉告诉嫤娘,韩母与张氏的婆媳关系并不好。韩母不愿意让张氏出来抛头露面、丢人现眼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不可能是韩母,那么,可以影响张氏的决定,除了韩德让,还能有谁?
田骁向来善于算计人心。
所以嫤娘也毫不怀疑他看人、看事和谋算的本事。
但如果田骁算计成功,最后张氏真的同意去给萧宝音贺生的话,那……那韩德让对张氏的感情和想法就值得推敲了。
因为按正常的理解,自然是韩德让看重张氏,才会希望她多在人前走动,多露脸,让大京权贵能够早些接受她,也好让张氏早点融入大京名贵圈的缘故。
可若是韩德让看重张氏的话,那他和萧太后之间的暧昧,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晚饭摆好了,嫤娘把这事儿放到了一边,与田骁二人对坐而食。
辽国大京是北边儿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在这里,北边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部落和大小国家……最远的甚至还有来自波斯、西夏等国的商人在大京的集市里开展各种贸易。
嫤娘便和田骁念叨了起来。
——大京民风彪悍,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喜欢打猎狩猎,所以在集市上出售的皮子,卖相品质都极好,价格也不贵。这些可都是好东西,要是能捎回去,给公爹婆母、她的娘夏大夫人、还有家里的孩子们各做几件斗篷什么,岂不便宜?
——还有波斯商人带来的香水儿和胭脂什么的,不但香味儿持久,而且胭脂也更艳丽、更容易抹得开;以及波斯商人手里的一些首饰,也是样式精奇又便宜的……可惜了,就是不方便淘换,不然将来带回家去,家里两位娘亲和姐妹们、亲友们定然是欢喜的。
田骁一声也不吭。
结果两人刚刚才用完饭,就有人在外头拍门了。
武嬷嬷过去开了门,与来人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武嬷嬷关了门,进来禀报。
“启禀娘子,刚韩府来人过来请安,说他家夫人到时候也会去参加宝音别吉的生日宴会……到时候要劳烦您多多提携,另外,韩夫人还邀请您明儿下午去集市上逛逛,不知您可有时间?”
嫤娘看了田骁一眼。
田骁闷笑,挥手吩咐武嬷嬷,“就说你家公主答应了!”
武嬷嬷朝田骁行了一礼,却没敢动,只垂头站着,等嫤娘的答复。
嫤娘点头,说道,“就照郎君说的办罢。”
武嬷嬷去了。
嫤娘看着田骁……
田骁失笑,“你看着我作甚?又不是我让张氏去的!”
“那……”嫤娘嘟着嘴儿看向他。
她当然知道,张氏之所以变卦,再看看这个时辰,十有八九就是因为……大约是韩德让从宫里回去,听说女官丁氏芙妲想邀请他的妻子一块儿去参加萧家的宴会,觉得这是件好事(或者是个机会),这才派了人过来,告诉丁氏芙妲,张氏不仅会去参加宴会,而且还要和丁氏芙妲一块儿去逛集市。
田骁看懂了她面上的疑虑,笑道,“我如何能知道你们女子的心思?你想知道张氏在韩德让的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他对张氏又是怎么想的……难道不得靠你自个儿去打探清楚?”
嫤娘啐了他一口,“呸,人家夫妻间的事儿,与我何干!”
田骁大笑,“也对……走,咱们回房。”
“做什么?”嫤娘顿时有些警觉。
“人家夫妻间的事,咱们是管不着的……那咱俩之间的事,是不是要理清楚?”他促狭地看着她,凤眼半眯,揶揄她道。
“什么……什么啊?”她涨红了脸,却要假扮不知。
田骁认真地提醒她,“昨天夜里,谁向我求饶的?是谁说,她腿儿酸、腰儿也软……求我放过她,今儿再双倍还我的?”
嫤娘大羞,却也反驳不得……只好用贝齿咬着唇瓣,轻轻地用鼻音喷了声“哼”出来,然后红着脸儿摔了他一脸的帕子,转身逃出了东屋,慌慌张张地去了院子里。
待到了院子里,她又怕人觉察,欲盖弥彰地说了句,“唉,今儿月色挺好的……”
她一语未了,却听到田骁在屋里大笑了起来。
嫤娘一怔,抬头看看天色……不由得俏脸飞霞!
今儿晚饭用得早了些,还没点灯呢,天也还没黑,日头尚末完全西沉,哪里来的月亮?
她不得由跺了跺脚,有些恼羞成怒。